葬凡尘：从蝼蚁到仙尊 第173章 一生所学皆为救人

虚无感如潮水般涌来，从指尖开始，林风的身体正化作无数微不可见的粒子，被这片诡异的空间同化、吞噬。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生命正在沙漏般流逝，每一息都比前一息更加稀薄。

祭坛上的战神之心悬浮在他面前，散发着亘古的苍凉与霸道，却像一块拒绝融化的顽冰，任凭他如何催动功法，都无法与之产生一丝一毫的共鸣。

这颗心，在排斥他。

就在意识即将涣散的刹那，一缕微弱的、却带着奇异安魂效果的香气钻入鼻息。

林风艰难地掀开眼皮，视线穿过自己半透明的手掌，看到了那个跪坐在祭坛下的身影。

白小怜捧着第八坛骨灰，那双曾能精准操控千百种药草、救死扶伤的巧手，此刻正剧烈地颤抖着，仿佛捧着的不是一坛骨灰，而是整个倾颓的世界。

她的脸色惨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

“坛底的灰……不是寻常骨殖，”她的声音沙哑，像是被砂纸磨过，每一个字都带着泣血般的艰难，“是药王谷历代传人……在预知大限后，以自身为药引，燃尽毕生修为和魂魄，留下的‘续命香’引。”

林风瞳孔骤然一缩。

药王谷的禁忌秘术，以身饲火，燃魂为香，只为给后人留下一线生机。

这根本不是什么骨灰，这是历代医者圣贤最后的悲鸣！

白小怜没有看他，她的目光死死地锁在那坛底薄薄的一层香引上，眼神中交织着决绝与无尽的悲伤。

她用颤抖的指尖划破手腕，殷红的鲜血没有滴落，而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尽数没入骨灰坛中。

那鲜血仿佛是点燃神火的祭品，一入坛中，古老的香引瞬间被激活。

“我这一生，所学皆为救人，”她低声呢喃，像是在对那些先辈的英灵忏悔，又像是在对自己做出最后的告解，“只求这一次……不救别人，救你。”

一缕青烟自坛中袅袅升起，看似纤细，却蕴含着一股磅礴而温润的生命之力。

青烟没有散开，而是如活物般缠绕上林风正在虚化的身体，形成一道薄薄的壁障。

那股冰冷的、被时间吞噬的痛楚竟被暂时隔绝在外，一丝久违的暖意从四肢百骸缓缓升起，让他涣散的意识重新凝聚。

他得救了，哪怕只是片刻的喘息。

但下一秒，林风的心脏比被时间吞噬时还要冰冷。

他看到，随着青烟的燃烧，白小怜的肌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光泽，一头青丝的末梢，竟开始泛起灰白。

她在燃烧自己的生命，作为点燃这“续命香”的灯油！

“你疯了！”林风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怒喝，声音嘶哑，却震得整个祭坛空间都微微晃动，“停下！”

白小怜抬起头，脸上没有痛苦，反而绽放出一抹凄美的微笑，那笑容干净得像山巅初雪。

“哥哥，乱葬岗的灯，是我为你点的，”她的声音越来越轻，眼神却越来越亮，“这救命的香……也该由我来烧。”

就在此时，林风的识海中，一点星火毫无征兆地浮现，凝聚成洛倾城那张清冷绝世的容颜。

她的虚影比任何时候都要黯淡，仿佛风中残烛。

她没有看林... 风，而是看着那颗拒绝他的战神之心，低声说道：“誓魂不认血，认痛。你传承了他的战甲，继承了他的遗志，却想着用自己的血去温暖一颗早已冰封亿万年的心……你错了。你要的，从来不是他的誓……是你自己的。”

虚影开始消散，化作点点星光。

在彻底泯灭前，她最后的声音在林风灵魂深处回响。

“还记得乱葬岗那个夜晚吗？你背着我，在尸山血海里对月起誓……你说，‘若能活，必葬天’。”

星光散尽。

林风怔住了。

誓魂不认血，认痛……

要的不是他的誓，是我自己的……

若能活，必葬天……

一句句话语如惊雷在他脑海中炸响。

他明白了，他一直都错了。

他以为得到战神之心，是继承，是延续。

所以他试图用自己的气血去迎合它，去讨好它，去获得它的认可。

可他忘了，每一位葬天者，都有着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的执念与痛苦！

战神之心寻找的不是一个合格的容器，而是一个能以自身之痛、自身之誓，让它重新为之跳动的……同类！

白小怜的生机在飞速流逝，续命香的青烟也开始变得稀薄。

他没有时间了。

沉默在这一刻被彻底撕碎。

“啊——！”

林风猛然仰天长啸，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愤怒、悔恨与决然。

他不再去管那颗高傲的战神之心，而是将目光对准了自己的胸膛。

在那里，一道复杂而古老的葬天纹若隐若现。

那是他成为葬天者继承人的烙印，也是束缚他的枷锁！

下一刻，他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无法想象的举动。

他扬起右拳，拳上没有丝毫法力，却凝聚了他此生最纯粹的意志与痛苦，狠狠一拳轰向自己的心口！

一声闷响，仿佛天鼓被擂动。

林风的胸膛瞬间塌陷，骨骼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那道葬天纹应声崩裂，金色的神血不再是缓缓流淌，而是如同火山爆发般，夹杂着碎裂的纹路碎片，疯狂喷涌而出，尽数洒在了那颗悬浮的战神之心上！

这不是献祭，这是控诉！是用最极致的痛苦，向这颗心发出质问！

“老子的誓，从来不是一个人活！”他口中喷着血沫，双目赤红如魔，对着战神之心发出灵魂的咆哮，“是要她们都活着！是要这天，再也压不住凡人抬头！”

轰隆！

战神之心仿佛被这股决绝到极致的痛苦与誓言彻底引爆，发出了一声源自太古的轰鸣。

万古的冰封在这一刻出现了裂痕，一道巍峨的虚影从心脏中缓缓升起。

那是一个身披残破战甲，手持断戟的男人。

他看不清面容，但那股战至宇宙洪荒、血尽不降的惨烈意志，却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

他，是第二位葬天者。

虚影低头，看了看林风，又看了看他那破碎的胸膛和不屈的眼神，发出了一声似是叹息又似是赞许的低语：“吾誓，战至最后一人，血尽不降。”

话音落下，那道顶天立地的虚影瞬间化作一道流光，没有丝毫犹豫地冲入林风的法相之中。

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力量在林风体内炸开，他的气息节节攀升，瞬间冲破了桎梏。

但与此同时，一股极致的寒意也从他心脏处蔓延开来，他的心脉，竟在瞬间被冻结了三成！

力量与代价，永远共存。

战神图腾的虚影在他周身环绕咆哮，林风的气息前所未有的强大，但他甚至来不及感受这股力量，便被另一番景象所吸引。

前方，通往更高境界的第三重天门，在无人推动的情况下，发出“轰隆隆”的巨响，缓缓开启了一道缝隙。

古老而沧桑的铭文在门扉之上流转浮现，每一个字都仿佛是用神魔之血浇筑而成。

“第三葬天者，医者无生，燃魂照世。”

医者无生……

林风猛地低头，看向祭坛下的白小怜。

她已经陷入了深度昏迷，气息微弱得仿佛随时都会断绝，生命的枯槁让她看起来像一朵瞬间凋零的花。

而那坛中，续命香所化的青烟，只剩下了最后一缕，即将燃尽。

林风握紧了那颗终于与他血脉相连，却依旧冰冷刺骨的战神之心。

他能感觉到门后那股庞大而精纯的力量，那是他活下去，甚至变得更强的希望。

可是，当他看着即将熄灭的香火和奄奄一息的白小怜，一个冰冷的问题在他心底浮现。

第一个燃尽的是洛倾城的神魂，第二个是白小怜的生命。

那么，下一个……轮到谁来燃？

他的目光越过白小怜，投向那扇缓缓开启，门缝中透出幽光的第三重天门，眼神变得无比幽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