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凡尘：从蝼蚁到仙尊 第119章 你若无情，早已踏碎这苍天

林风的身体剧烈一颤，那柄刚刚拔出寸许的葬天剑脱手坠地，发出一声沉闷的悲鸣。

他的识海仿佛被一道混沌神雷劈中，瞬间炸开两股截然相反的意志洪流。

一道声音，是他自己熟悉无比的，带着挣扎与焦灼：“收手，现在回头，一切还有救！”

而另一道声音，则冰冷得不含一丝情感，仿佛万载玄冰，透着彻骨的漠然与决绝：“杀光，将眼前一切阻碍碾为齑粉，这世间才能彻底清净。”

剧痛贯穿神魂，林风猛然睁开双眼，瞳孔却涣散无焦。

在他面前的虚空中，一道与他一模一样的身影缓缓凝聚。

那身影同样身着白衣，却纤尘不染，只是嘴角挂着一丝诡异的血迹。

他的眼眸是死寂的灰色，毫无光彩，手中却握着一柄完整无缺、剑气冲霄的葬天剑。

影我。

那灰瞳的“林风”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声音仿佛从九幽之下传来，直接响彻林风的神魂深处：“你太软弱了，所以才会被囚于这方寸之地九万年，连自己的剑都握不稳。”

与此同时，死界之外。

苏清雪盘膝坐于虚空门户前，脸色冷若冰霜。

她能清晰地感知到，林风的气息正在剧烈波动，时而狂暴如魔，时而微弱如烛。

那自门户内传出的剑鸣声，也变得混乱不堪，充满了杀伐与悲悯的矛盾嘶吼。

她双目紧闭，眉心处的剑形誓印金光大盛。

一缕缕精纯至极的剑意从她体内溢出，在她身前凝聚成一柄三尺长的虚幻长剑。

剑身之上，两个古朴的金色篆字缓缓浮现——斩影。

“剑心所指，非敌非魔，亦非外邪……”苏清雪的声音清冷而坚定，每一个字都蕴含着斩断虚妄的无上意志，“……是他自己斩不断的影。”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素手一挥，那柄名为“斩影”的虚剑骤然化作一道流光，没有激起半点空间涟漪，却仿佛穿透了时间与空间的隔阂，无视了死界的恐怖屏障，径直刺向了林风混乱的识海深处。

“林风！若你连自己是谁都分不清，我便替你斩了那多余的！”

另一边，白小怜的指尖在身前不断掐诀，她那双能洞察生命本源的眼眸紧紧盯着林风所在的方位，脸色愈发苍白。

作为医灵体，她对生命气息的感知远超常人。

此刻，在她的感知中，林风体内的情况诡异到了极点。

“怎么会……”她指尖一颤，美眸中满是骇然与不解，失声惊呼，“他体内有两簇命火！一簇炽烈燃烧，是他自己的……可另一簇，明明是九万年前就已经彻底熄灭的死火，为何会复燃？！”

这完全违背了生死常理！

白小怜不敢怠慢，立刻闭上双眼，将医灵体的感知催动到极致。

她以自身命源为引，施展出秘术“听脉逆溯”，神念顺着那微弱的因果线，一路追溯林风的生命源头。

片刻之后，她猛地睁开眼睛，脸上血色尽褪，喃喃道：“我明白了……那不是外邪入侵，也不是心魔滋生……那是当年葬天者为了登临无情大道，亲手斩下的一缕‘绝情念’！这缕执念被他亲手封印在了葬天剑的剑魂之中，如今随着他的命胎觉醒，一同复苏了！”

识海世界内，林风强忍着神魂撕裂的剧痛，死死盯着眼前的影我。

他没有理会外界苏清雪的剑意呼唤，因为他知道，这是他必须自己面对的劫。

他盘膝而坐，双手结印，眉心处一缕金色的祭魂火陡然窜出，在他与影我之间轰然燃烧，化作一面巨大的火焰镜面。

镜中，清晰地映照出影我那张冷酷而狰狞的脸。

林风盯着镜中的自己，一字一句地低喝道：“若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为何我要对苏清雪、对白小怜留情？为何我要守护那些与我无关的凡人？”

影我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留情者，终将被情所杀。你忘了？九万年前，你为救一个萍水相逢的寡妇，被那村霸带人活活虐杀。这一世，你为护白小怜周全，不惜燃烧命火，如今已是油尽灯枯之相。你所谓的‘情’，不过是束缚你手脚的枷锁，是你通往至高路上的绊脚石！”

影我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俯瞰众生的漠然：“你若无情，凭你的天赋，早已踏碎这片苍天，何须在此苟延残喘！”

一幕幕血淋淋的过往在林风脑海中闪现，那是他每一次因为善意与情感而付出的惨痛代价。

神魂的刺痛几乎让他窒息。

“那我还是林风吗？！”林风双目赤红，冲着镜中的影我发出一声震彻识海的怒吼。

他猛地抬起手掌，掌心祭魂火熊熊燃烧，狠狠一掌拍向那面火焰镜面！

“轰！”

祭魂火轰然炸裂，镜面寸寸破碎。

镜中影我的身影也随之崩散，化作点点灰光。

但在彻底消散的前一刻，那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诡异的叹息，最后一次在他神魂中响起。

“你杀的不是我，是你将来……必成的我。”

随着影我的虚影散去，那股撕裂神魂的剧痛终于缓缓退去。

林风浑身脱力，瘫坐在地，大口喘着粗气。

他知道，这并非结束。

那缕属于“绝情念”的意识，并没有被真正磨灭，只是在他的强势反抗下，暂时退回了他命胎的最深处，陷入了沉寂，静静蛰伏，等待着下一次他心神动摇的时机。

外界，苏清雪感应到那股暴戾气息的平息，缓缓收回了剑意，紧绷的俏脸稍稍缓和。

白小怜也长舒一口气，只是眉宇间的忧色却未减少分毫。

而在那片死寂的尸山血海中央，被无数神魔尸骸簇拥的神尸胸口，那柄刚刚被林风拔出寸许的黑色断剑，在无人察觉的角落，无声无息地，又自行向外滑出了一分。

一丝微不可察的裂纹，沿着剑身，悄然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