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凡尘：从蝼蚁到仙尊 第115章 九万年的债

祭火的余温炙烤着废墟，将残垣断壁染上一层诡谲的暗红。

林风盘坐在焦土中央，双目紧闭，识海深处，那枚象征着他一切道基的道种，正以前所未有的频率疯狂震颤。

七道模糊而窈窕的虚影在他识海中跪伏叩首，她们的身形明明是恭敬的，口中吐出的音节却不似人言，更像无数怨魂的嘶吼与呓语扭曲而成，断断续续，却无比清晰地烙印进他的神魂。

“……裂隙将开……祂要回来……”

林风猛然睁开双眼。

刹那间，他整个人的气息为之一变。

左瞳死寂，翻涌的灰雾仿佛连接着一方幽冥死界；右瞳灵动，万千细密的命线交织流转，洞悉着世间因果。

死界感知与命线推演在这一刻完美融合，他的视线穿透了脚下厚重的岩层与地脉。

百丈之下，一道难以名状的裂隙正如同沉睡巨兽的伤口般缓缓蠕动。

它并非物理层面的断裂，而是一种空间与法则的扭曲。

丝丝缕缕的黑雾从那裂隙中渗出，带着一股甜腻的腐香，无声无息地侵蚀着周围的一切。

“那火里烧的不是魂，是怨。”

一道清冷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苏清雪静立于祭火边缘，身上白衣未染半点尘埃，手中长剑依旧在鞘，但她腰间那枚代表着古老誓约的剑形印记，却在不受控制地频频震颤，发出微不可察的嗡鸣。

她凝视着林风，眼神锐利如剑：“这怨气直指地底深处，你若执迷深入，引怨气入体，神台必裂。”

她的话音未落，废墟之上，先前被祭火焚烧的军魂残影竟再次浮现。

他们不再哀嚎，脸上只剩下纯粹的忠诚与决然，齐齐朝着林风的方向发出一声震天怒吼：“护主！”

吼声化作实质的音浪，紧接着，万千残影瞬间崩解，化作最纯粹的金色魂力洪流，如百川归海般涌入林风的眉心。

金光炽盛，最终在他眉心处凝聚成一道古朴的剑形屏障，散发出煌煌神威，将那地底渗出的腐朽气息隔绝在外。

“疼……她们都说好疼……”

碎石之后，白小怜蜷缩着身体，双手紧紧捂住耳朵，指尖轻抚耳畔，似乎这样能隔绝掉某些声音。

她小声地呢喃着，脸色苍白如纸。

但就在下一刻，她猛地抬起头，原本涣散的瞳孔竟恢复了前所未有的清明。

她的目光越过林风，直直地望向他脚下的地面，仿佛能看到那百丈之下的恐怖裂隙。

“裂隙在哭，”她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种奇异的共情，“它被人用很长很长的钉子钉在了地底，钉了九万年，就像一棵被人连根拔起，又倒着种回去的树……你要去，就得听它的声音。”

她抬起纤细的手指，指向那仍在燃烧的祭魂之火：“用火照路，用心听痛。”

林风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

苏清雪的警告，军魂的守护，白小怜的指引，三者看似矛盾，却都指向了同一个核心。

他猛地一咬舌尖，腥甜的铁锈味在口中弥漫开来。

一口精血喷出，没有落地，而是精准地洒在了那些悬浮于他身前的锁链碎片上。

碎片剧烈震颤，上面的血色纹路仿佛活了过来。

林风并指如剑，催动体内那股霸道无匹的命噬之力，朝着脚下大地猛地一指！

“沉！”

一声低喝，那团包裹着锁链碎片的祭魂之火，仿佛得到了敕令的怒龙，带着足以焚尽万物的炽热，轰然沉入地脉。

并非暴力破开，而是如水银泻地，顺着某种无形的轨迹，向着那腐朽气息的源头流淌而去。

林风随之踏前一步。

他脚下的石板应声而裂，并非向下塌陷，而是化作齑粉消散。

一个深不见底的幽暗洞口凭空出现，仿佛通往九幽的冥道。

他没有丝毫停顿，一步踏入，身形瞬间被黑暗吞噬。

苏清雪眸光一凝，紧随其后。

在她踏入的瞬间，一股无形的剑意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如同一张细密的网，将三人笼罩其中，隔绝了那足以让寻常修士瞬间疯狂的凄厉哀嚎。

白小怜则闭上了双眼，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凭借着医灵体对痛苦的敏锐共鸣，为他们指引着最安全的路径。

这是一条幽冥回廊。

四壁之上刻满了残缺的祭文，每一个字符都仿佛浸透了鲜血与绝望。

地面上铺满了层层叠叠的白骨，不知堆积了多少岁月，稍一触碰便化作飞灰。

每踏出一步，回廊深处便会响起更加凄厉的哀嚎，仿佛踩在了无数亡魂的脊梁上。

不知下坠了多久，眼前豁然开朗。

他们来到了一处巨大的地底空洞。

这里没有上下四方之分，只有无边的黑暗，仿佛能吞噬光、吞噬声音、吞噬一切生命。

而在空洞的正中央，那道蜿蜒蠕动的裂隙，正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黑雾。

先前沉入地底的祭魂之火，此刻正悬浮在裂隙边缘，如同一盏风中残烛，勉强照亮了周围一隅。

林风缓缓伸出手，向着那裂隙的边缘触碰而去。

他的指尖刚刚碰到那扭曲的法则边缘，一股灼烧般的剧痛便从掌心传来。

他低头看去，只见自己的掌心之上，一道幽蓝色的烙印正在飞速成型，那烙印的形状，竟与他识海中那七位祭女手腕上的印记，一模一样！

黑雾翻腾得更加剧烈了。

就在此时，裂隙深处，一只苍白枯槁的手，缓缓地伸了出来。

那只手没有一丝血色，皮肤干瘪地贴着骨骼，指甲长而弯曲，呈现出一种死寂的青黑色。

一滴粘稠的黑血从它指尖滴落，落在虚空中，竟没有消散，而是化作一个半透明的人形。

那人形跪伏于地，对着林风的方向，发出了沙哑、干涩，仿佛万年未曾开口的声音。

“主上……九万年了……您终于来收尸了？”

林风的眼神骤然冷冽如九幽寒冰。

他没有回答，而是以行动做出了回应。

悬浮在裂隙旁的祭魂之火，随着他的意念轰然暴涨，金色的火焰瞬间染上了一层代表着命噬之力的幽深。

“我不是来收尸的……”他盯着那只枯手，一字一句地说道，“是来烧债的。”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只苍白枯手猛地一颤，五指竟死死地攥住了林风探出的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