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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盘边缘那条细线还在动，像一根被风吹起的丝线，缓缓向星图西北角延伸。李文的手指压在青铜表面，能感觉到一丝微弱的震颤，不像是机械运转的震动，更像是某种东西在远处呼吸。
他没有立刻下令，而是转身走向主控台右侧的量子感应阵列面板。屏幕上残留着十二息前的能量波形——一道极低频的脉冲，夹杂着断续的反向波动。他调出生态舱的数据对比图，发现就在那道脉冲出现的瞬间，三号舱内一株刚发芽的麦苗突然停止生长，叶片边缘泛出枯黄。
这不是自然衰败。
他取出通讯石，指尖划破，一滴血落在石面中央。血珠渗入纹路，石体微微发亮。片刻后，空中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身影，披着破旧道袍，头发散乱，正是于吉。
“你终于连上了。”于吉的声音不像往常那样带着几分戏谑，反而有些发紧，“我刚才试了七次，都被什么东西挡了回来。”
“你知道我要问什么？”李文盯着他的眼睛。
于吉点头，脸色忽然一变，像是听到了什么可怕的声音。他猛地抬头望向虚空中某一点，嘴唇快速开合：“域外天魔……它们醒了。不是传说，是真东西。不吃血肉，专吞气运……你那儿的星舰，就是它们的目标之一。”
话还没说完，影像剧烈扭曲，仿佛被撕碎的纸片般散开。最后一闪而过的画面里，于吉张着嘴，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声音已经完全被杂音吞没。
李文收回手，通讯石暗了下去。
几乎同时，罗盘上的细线骤然加速，颜色由灰转红，像是一根烧红的铁丝刺入星图深处。星舰的预警系统发出第一声提示音，低沉而稳定，三十息倒计时开始。
他深吸一口气，将自身气运缓缓注入罗盘。青铜星图与星舰系统的频率逐渐同步，一段完整的能量波形被截取下来。屏幕上的分析结果显示：该信号具备意识聚合特征，运行轨迹避开所有已知文明节点，却精准指向运朝核心区域——玉门关、敦煌、楼兰三地交汇处的气运汇聚点。
这不是误判。
也不是随机游荡。
这是狩猎。
李文按下主控台上的红色按钮，全舰广播响起：“关闭非必要生态模块，暂停植物精灵外出耕作，进入一级戒备状态。”
指令下达后，生态舱的绿光逐一熄灭。原本持续释放生命气息的土壤停止了呼吸般的起伏，空气中那种湿润的生机感也随之退去。整个平台陷入一种近乎凝滞的安静。
他站在星图前，目光扫过三百二十一处星域标记。目前可调动的力量太少了。龙骑士不足百人，分散部署根本挡不住这种层级的威胁。必须建立防线，但不能靠人力死守。
他启动动态布防模拟系统，输入当前兵力、地理节点和气运分布数据。几秒后，系统生成最优方案：在昆仑山北麓、玉门关遗址、楼兰古城、敦煌绿洲等十二处设立哨站，形成环形防御网，每处配置三百轮值骑士，配备曲率信标与结界发生器。
这些地方都是运朝多年经营的核心枢纽，也是气运流动的关键节点。守住它们，等于扼住了命脉。
他通过气运通道开启远程军议，虚拟投影中陆续浮现出各军团指挥官的身影。有人骑在马上，有人正站在城墙上巡视，听到召集令后纷纷接入。
“这是新划定的十二个防御节点。”李文指着星图上的红点，“每处设固定哨所，三班轮换，无令不得出击。重点不是杀敌，是预警和牵制。”
一名指挥官皱眉：“敌人还没露面，就要动用这么多兵力？万一是个误报……”
“不是误报。”李文打断他，“刚才截获的能量信号带有意识特征，且专门针对气运聚集地。它不来则已，来了就是奔着毁根基来的。”
另一人问：“要是它们直接跃迁到中心呢？绕过防线怎么办？”
“星舰有被动侦测系统，提前三十息会报警。”李文顿了顿，“而且，它们不会轻易靠近核心。气运越强的地方，反噬也越烈。它们会选择薄弱点切入，慢慢蚕食。”
众人沉默。
这时，通讯频道里传来一个粗犷的声音：“李文，我是赤奴。刚接到命令，我想加装一批弩炮，在地面设伏。万一它们真落下来，至少能打个措手不及。”
李文看了眼系统反馈，防御网结构可以承受额外火力负载。他点头：“批准。优先布置在楼兰和玉门关两处低空通道，注意隐蔽。”
指令确认后，系统自动优化了防御排列，十二个节点之间的能量连线重新调整，形成闭环共振结构。一旦某个点遭受冲击，相邻节点会立即增援，避免被逐个击破。
“还有问题吗？”李文扫视投影中的面孔。
无人应答。
“散会。”
虚拟影像一个个消失。主控平台上只剩下他一人。
他走到星图前，伸手触碰那条红线。温度比刚才更高了，几乎烫手。测算显示，按照当前速度，对方将在七十二个时辰内抵达最近的边界星域。
他取出一枚植物精灵种子，放入生态舱的检测槽。原本应该迅速萌发的生命体此刻毫无反应，像是被冻结在了时间里。
这不是普通的压制。
是某种更高维度的存在正在逼近，连最基础的生命规则都在受到影响。
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昨夜小龙魂飞散的方向。那些小小的光点，是不是也感觉到了什么，才拼命逃离？
睁开眼时，他已经做出决定。
不能等。
也不能只防守。
他需要更多力量，更多能跨越星域的眼线，更多能在危机来临前布下的棋子。
他再次打开气运通道，这一次，目标不是现世人物，而是另一个世界——那个他曾短暂打通过的农耕文明位面。那里的人擅长培育作物，也有稳定的传承体系。如果能把他们迁来一部分，不仅能增强后方供给能力，还能分散气运焦点，制造假目标。
手指在通道控制界面上滑动，选择单项通行权限，设定准入标准：懂耕作、有组织、愿服从调度。
就在他准备激活通道的瞬间，星舰的预警音再度响起。
这次不再是三十息提示，而是连续三声急促蜂鸣。
罗盘上的红线猛然跳动，分裂出两条支流，分别指向昆仑山与楼兰方向。
它们开始试探了。
李文停下动作，转身回到主控台前，调出实时监控画面。昆仑山哨站的传感器捕捉到一阵异常的地磁波动，持续不到两息就消失了。楼兰那边更是只留下一段紊乱的数据记录，像是被什么东西擦除过。
这不是攻击。
是侦查。
他在战术板上标记出两个接触点，又调出星舰武器模块的可用状态。蒸发山脉级别的火力确实存在，但正如冰龙所说，一旦启用，就会暴露位置，引来更强大的存在。
现在动手，等于自曝家门。
他盯着屏幕，手指轻轻敲击扶手。
片刻后，他拿起通讯石，重新激活远距离协议。这一次，他没有联系于吉，而是拨通了一个许久未用的频道。
“呼衍铁，你在玉门关吗？”
几秒后，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在。刚巡完边。”
“从现在起，加强夜间警戒。看到任何异常光影、听到不明回声，立刻上报。不要追击，不要拦截。”
“明白。”对方没有多问，直接应下。
挂断通讯，李文坐回控制椅，目光落在星图中央那枚与罗盘同源的星核上。
它静静悬浮着，表面流转着微弱的光纹，像是在呼吸。
他知道，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
而他必须赶在对方真正降临之前，把所有的路都走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