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在炮口跳动,映得李文脸上明暗不定。他没看那台刚修好的铁甲,而是转身走进指挥帐,脚步沉稳,像踩在某种节拍上。
帐内,气运空间的监控阵盘还浮在半空,光纹流转。云姬紧随而入,掌心贴着星图罗盘,指尖微颤——不是害怕,是残留的空间波动还在刺她的神经。
“开始吧。”李文说。
他闭眼,气运之力沉入地脉。智慧精灵无声浮现,通体泛着淡青色微光,像是从古阵图里走出的影子。它没说话,直接钻进监控阵盘的光流中,顺着记忆回路向三天前追溯。
画面断断续续。炼药坊的地面、药罐的影子、人影晃动……可每当接近火药调配的关键时刻,影像就像被刀割过,裂开一道黑痕。
“有咒术遮蔽。”云姬低声,“不是普通封印,是带反噬的。”
李文点头,指尖轻点阵盘边缘,一缕气运之力注入智慧精灵体内。那身影猛地一震,青光暴涨,硬生生撕开黑痕,钻了进去。
幻象在帐中铺开:炼药坊地底,一间密室浮现。真正的张九被锁在墙角,嘴塞布条,双眼充血。而地面上,那个“张九”正低头配药,动作熟练。他翻动药罐时,袖口滑开,露出右腕上的弯月疤。
接着,他在火药基质末尾,用指甲刻下一道暗纹——弯月缠蛇,巫神教标记。
画面定格。
“就是他。”云姬收手,罗盘上的星图纹路微微发烫,“作案时间是前天子时,趁夜班换岗,用替身咒调换了真身。”
李文睁眼,目光落在阵盘上那道暗纹的投影。他没动怒,也没下令抓人,只是轻轻抬手,翡翠精灵从地底钻出,绕着阵盘转了一圈,将画面封存进一枚玉简。
帐外,赤奴大步走来,铁靴踏地,声音沉得像压着火。
“查出来了?”他掀开帐帘,眼神直逼李文,“人呢?我这就去砍了他。”
呼衍铁跟在后面,脚步稳,声音冷:“杀了他,等于告诉幕后之人我们发现了。下次他们换个身份,更难查。”
“那你让他继续往火药里下毒?”赤奴冷笑,“等毒死更多人?”
“不会。”李文走出帐外,风卷着沙粒打在脸上,他抬手挡住,“他已经传不出消息了。”
“什么意思?”赤奴皱眉。
“我让他以为得手了。”李文说,“但消息走不出炼药坊。”
呼衍铁懂了,嘴角微动:“你放了假情报?”
“不止。”李文抬手,一枚铜符从袖中滑出,轻轻一弹,飞向半空。符纸未燃,却在触到风的瞬间化作一道细线,钻入地底。
那是智慧精灵的延伸,带着一段伪造的“火药改良成功”讯息,顺着地脉流向炼药坊。
“他会传出去。”李文说,“传给真正想听的人。”
赤奴盯着他:“你就这么让他传?”
“不传,怎么揪出后面的线?”李文声音不高,却像钉子一样扎进空气里。
云姬忽然抬头,银瞳微缩:“不对。”
“怎么?”
“空间有动静。”她掌心贴着罗盘,眉头皱紧,“炼药坊上空,有一丝波动,像是……定时开启的通道。”
李文眼神一沉:“能定位吗?”
“不能。”云姬摇头,“波动太弱,只存在了一瞬。但它不是自然形成的,是人为触发的。”
呼衍铁立刻道:“封炼药坊,所有人不准进出。”
“晚了。”云姬盯着罗盘,“刚才那**动,已经激活了。”
话音未落,地面传来轻微震动。三人同时转向炼药坊方向。
云姬猛地抬手,星图罗盘与智慧精灵共鸣,一道微光扫过虚空。瞬间,她捕捉到一次瞬闪的空间涟漪——像水面上被石子打破的一圈波纹,转瞬即逝。
“找到了!”她声音紧绷,“波动源在……那个假张九身上!他袖子里有玉符,刚刚释放了信号!”
李文一步跨出,脚下翡翠精灵瞬间铺出一条地脉通道,直通炼药坊。
三人疾行,身后风沙卷起。
炼药坊外,守卫照常巡逻,没人察觉异常。李文推开药坊大门,屋内灯火昏黄,药罐整齐排列,那个“张九”正低头记录配方,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
他抬头,看见李文,脸上闪过一丝错愕,随即低头行礼:“大人,火药基质已调整完毕,随时可试产。”
李文没说话,直接走向他。赤奴紧随其后,手按刀柄。
“袖子。”李文说。
“什么?”
“把袖子撩起来。”
那人动作一滞,随即缓缓抬起右手。弯月疤清晰可见。
李文伸手,探向他左袖。那人猛地后退一步,袖口翻动,一块玉符滑出半寸,幽光一闪。
“拿下!”呼衍铁低喝。
赤奴一步上前,铁掌扣住那人肩膀。那人挣扎,玉符骤然发亮,一道黑光从符中射出,直冲屋顶。
云姬抬手,星图罗盘挡在前方。黑光撞上罗盘,发出一声闷响,空间瞬间扭曲,屋顶下方裂开一道细缝,像被无形之手撕开。
“别让他激活!”李文伸手,三株荆棘精灵破土而出,缠向玉符。
可晚了一步。
黑光炸开,整间屋子被阴影笼罩。那人身体腾空,被一股力量硬生生拽向裂缝。赤奴死死拽住他胳膊,整个人被拖行两步,指甲在地面刮出三道深痕。
裂缝闭合,那人连同玉符,消失不见。
赤奴跌坐在地,掌心磨破,渗出血丝。
全场死寂。
李文站在原地,盯着那道已消失的裂缝位置。云姬快步上前,将罗盘贴在地上,银瞳紧缩。
“空间痕迹残留了七息。”她声音发紧,“传送终点……不在西域。”
“在哪?”
“漠北。”她抬头,“能量残留里有‘寒髓’成分,只有匈奴大祭司的祭坛才用这种东西。”
呼衍铁脸色一沉:“呼衍枭。”
李文没说话,弯腰捡起地上一片碎玉——是那玉符崩裂时留下的。他指尖摩挲,感受到一丝微弱的咒力残留。
“不是呼衍枭。”他说。
“不是?”赤奴站起来,擦掉手上的血,“那还能是谁?”
“呼衍枭用的是毒咒和血祭,不是空间术。”李文抬头,“这道传送,干净、精准,没有血腥味,也没有死气。是另一种力量。”
云姬点头:“像……规则级的通道。”
“而且。”李文盯着那片碎玉,“他知道我们会查,所以提前设了后手。不是为了救人,是为了灭口。”
呼衍铁明白过来:“有人比呼衍枭更早知道我们发现了。”
“不止。”李文将碎玉收进袖中,“他们一直在看着。”
赤奴盯着那片空地,拳头捏紧:“那现在怎么办?人跑了,线索断了。”
“没断。”李文转身走出药坊,风迎面吹来,带着沙粒的粗粝感。
他抬手,一枚新符从袖中滑出,轻轻一弹,飞向半空。符纸未燃,却在风中化作一道细线,钻入地底。
智慧精灵再次浮现,顺着那丝残留的空间波动,逆向追溯。
片刻后,它停下,青光微闪。
李文闭眼,接收信息。
三日前,荀彧派来的使团抵达西域边界。随行名单中,有一人未登记姓名,只标注“技工一名”,由荀彧亲笔腰牌担保。
那人,三天前进了炼药坊。
李文睁眼,目光沉得像压着千斤沙。
“这个人。”他低声说,“不是呼衍枭的人。”
“是谁的?”
“是我们的人。”李文说,“荀彧荐的。”
赤奴猛地抬头:“你是说……中原有人想害你?”
李文没回答。他抬头看天,云层低垂,风更大了。
云姬忽然开口:“那道空间通道,不是一次性的。它留下了印记,像一条看不见的线,连着漠北。”
“能追踪吗?”
“不能。”她摇头,“但能感应。只要它再开启一次,我就能抓住那道波动。”
李文点头,将那枚碎玉放在掌心,轻轻一握。
玉片边缘割进皮肉,一滴血渗出,落在地上,被风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