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邪神的白月光 第62章 深渊的饕餮

时间，在伊芙那双金色的神只竖瞳睁开的瞬间，仿佛被拉入了一个黏稠而缓慢的泥潭。

格蕾丝和亚瑟发现，自己无法动弹了。

并非是被某种力量所束缚。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源于生命本能的“阶位压制”。

就好像，两只渺小的、在地面上挣扎的蚂蚁，突然，感受到了来自苍穹之上的、巨龙的凝视。在那股宏大到无法理解的“存在感”面前，他们的一切思维、一切动作，都变得……毫无意义。

他们只能“看”。

被迫地，以一种“第一人称”的视角，去观赏一场……发生在更高维度上的、凡人本不该窥见的……神之“捕食”。

他们看到，伊芙那双贴在“菌茧”之上的手掌，所爆发出的，并非是任何他们能够理解的、具有破坏性的能量。

那是一种……纯粹的、绝对的“虚无”。

一种……能将“存在”本身，都彻底抹消的、最本源的“混沌”。

在那片“虚无”的侵蚀下，“菌茧”那坚韧的、由血肉与法则交织而成的外壳，没有破碎，没有燃烧，而是……在“概念”上，被一点点地，“擦除”了。

就好像，一位画家，正在用一块浸满了“虚空”的橡皮擦，将画布上，那团他不喜欢的“颜色”，给毫不留情地，抹去。

“不……不！住手！你这……亵渎者！怪物！”

那个属于“女王”的、充满了惊恐与不甘的尖叫，依旧在所有人的灵魂深处回荡。但她的声音，却变得越来越微弱，越来越……虚幻。

因为，她的“存在”，正在被剥离。

很快，“菌茧”那厚厚的外壳，就被彻底“抹除”了。

露出了其中，那颗正在疯狂跳动、瑟瑟发抖的……“核心”。

那并非是任何实体。

而是一个，由无数个、五彩斑斓的、如同肥皂泡般的“梦境”气泡，所聚合而成的、拳头大小的……光团。

每一个气泡里，都倒映着一个，不同的“幸福幻境”。

有的，是一个饥饿的孩子，正扑在母亲的怀里，吃着永远也吃不完的、香甜的面包。

有的，是一个残疾的士兵，重新长出了手脚，正与自己的爱人，在开满了鲜花的草地上，翩翩起舞。

有的，是一个失败的商人，拥有了富可敌国的财富，正躺在由金币堆成的山上，放声大笑。

……

那是，被它“同化”的、那数十万贫民区居民，内心最深处、最渴望的……“幸福”的集合体。

这，就是“梦境之主”碎片的力量本质——给予。

给予你，最渴望的梦境。

然后，在不知不觉中，将你的灵魂，彻底……吸收。

而此刻，这颗由无数“幸福”构成的“神之心”，正如同一个受惊的、最美丽的珍宝，暴露在了……最贪婪的、来自深渊的“巨龙”面前。

【……很……漂亮。】

奈尔的声音，第一次，同时，在伊芙、格蕾丝和亚瑟的脑海中，响了起来。

他的声音，不再带有任何的情绪。

只有一种……美食家，在看到一道摆盘精美的、堪称艺术品的顶级料理时，那种最纯粹的……赞叹。

【……但是……】

【……再漂亮的……‘包装’……也改变不了……你……只是……‘食物’的……本质。】

话音刚落。

那片，由奈尔的黑色羽翼，所笼罩的“黑暗天幕”，动了！

它不再是之前那种，单纯的“防御”姿态。

它开始，向内，收缩！

那片，由最纯粹的夜色与破碎的星辰构成的“黑暗”，如同宇宙本身，正在缓缓地，向着它的“奇点”，坍缩！

而那个“奇点”，就是……那颗，正在瑟瑟发抖的、“梦境”的核心！

“不——！不要过来！你这个……吞噬者！混沌的……孽子！”

“女王”发出了最后的、绝望的嘶鸣！

她试图，用她那强大的“梦境”之力，进行反抗！

她将那无数个“幸福”的幻境气泡，如同炮弹般，疯狂地，向着那片正在收缩的黑暗天幕，投射而去！

她试图，用“幸福”与“美好”，去“同化”这片，代表着“虚无”与“终结”的黑暗！

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的。

那些美丽的、五彩斑斓的“梦境”气泡，在触碰到那片深邃的“黑暗天幕”的瞬间，就如同被针尖刺破的肥皂泡般，无声地，湮灭了。

它们，连在那片“黑暗”的表面，激起一丝涟漪的资格，都没有。

因为，对于“虚无”来说，所有的“存在”，无论美好，还是丑陋，都没有任何区别。

它们，都只是……可以被“吞噬”的……食粮。

最终。

那片，如同宇宙星空般深邃的“黑暗天幕”，彻底地，收缩、合拢。

将那颗，由无数“梦境”构成的、五彩斑斓的“神之心”，完全地、毫不留情地……

包裹在了其中。

形成了一个，悬浮在半空中的、绝对光滑、不反射任何光线的……纯黑色的……球体。

然后……

“咕噜。”

一个极其轻微的、类似于“吞咽”的声音，在所有人的灵魂深处，响了起来。

紧接着。

那个纯黑色的球体，便如同一个从未存在过的幻影般，无声地，消失了。

……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那首，回荡了数日之久的、充满了蛊惑力的“歌声”，戛然而止。

那片，覆盖了整个神庙遗址的、散发着幽蓝色荧光的“菌毯花园”，在失去了“核心”的能量供给后，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地，失去了所有的光彩，枯萎，凋零，最终，化作了一地……灰白色的、如同尘埃般的粉末。

那些，正在“黑暗天幕”之外，疯狂地、冲击着屏障的“感染者”大军，也如同被瞬间抽掉了所有提线的木偶般，齐刷刷地，僵在了原地。

然后，它们那双通红的、充满了疯狂与暴戾的眼睛，开始，缓缓地，褪去了血色。

一丝丝，属于“人类”的、迷茫的、困惑的神采，重新，回到了它们的瞳孔之中。

“我……我……这是……在哪里？”

“……好……好痛……我的手……”

“……我……我刚才……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他们，醒了。

从那场，永恒而幸福的“美梦”中，被强行，唤醒了。

虽然，他们将要面对的，是一个，被大火焚烧过的、家破人亡的、残酷的“现实”。

但，他们，至少……重新，变回了“人”。

……

“黑暗天幕”，缓缓地散去。

奈尔那对遮天蔽日的黑色羽翼，也重新收敛，化作了那身简洁的黑色长袍。

他，缓缓地，从半空中，落了下来。

他那张，俊美得不似凡人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个……吃饱喝足后的、惬意的、满足的表情。

他走到伊芙的面前，那双金色的眼眸，亮晶晶的，像两颗，被擦拭得一尘不染的、最纯粹的黄金。

【……味道……不错。】他给出了自己的“餐后点评”，【……像……一块……会自己……变幻出……无数种……口味的……彩虹糖。】

【……我……很……满意。】

而伊芙，则看着他，缓缓地，摇了摇头。

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无奈的、却又充满了宠溺的笑容。

“不。”

她伸出手，轻轻地，帮他理了理，那因为刚才的“剧烈运动”而有些凌乱的衣领。

“……是你，做得……很好。”

而在他们的不远处。

亚瑟·克利福德，这位光明骑士团的团长，正单膝跪在地上，剧烈地喘息着，那张英俊的脸上，写满了……劫后余生的、复杂到了极点的表情。

他看着眼前这，沐浴在清冷月光下的、如同神只眷侣般的、一黑一紫的两个身影。

又看了看，周围那些，虽然迷茫、虽然痛苦，但却已经……重新变回了“人”的、无数的幸存者。

他那颗，早已被今晚所发生的一切，给冲击得支离破碎的信仰之心，在这一刻，第一次，产生了一个……他从未有过的、堪称“亵渎”的念头。

——或许……

——“黑暗”，并不一定，就代表着……“邪恶”。

——而所谓的“正义”，也并不一定，就非得……是“光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