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邪神的白月光 第4章 囚车中的低语

当伊芙再次恢复些许清醒时，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辆行驶中的囚车里。

这么说或许不太准确。这其实是一辆隶属于光明骑士团的制式马车，车厢由厚重的铁木打造，除了对面两个正襟危坐、盔甲擦得锃亮的骑士外，没有多余的装饰，只有车窗上那个小小的、雕刻着圣光十字徽记的栅栏，无声地昭示着她“囚犯”的身份。

马车行驶在王都的石板路上，车轮与石板碰撞发出的“咯噔”声规律而沉闷，如同某种缓慢的、通往未知命运的倒计时。

伊芙虚弱地靠在车厢壁上，手腕上的伤口已经被妥善包扎，失血带来的晕眩感却依旧如同鬼魅般纠缠着她。但比起身体上的不适，她此刻更在意的是自己脑海中那个刚刚开始活跃起来的“东西”。

【……亮的……方的……在动。】

一个冰冷的、不带任何感**彩的意识流，突兀地在她脑中响起。这声音没有音调，没有情绪，像是一台初生的、正在学习描述世界的机器。

伊芙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这是奈尔的声音。或者说，是他的“意识”。

她下意识地顺着那股意识指向的方向，透过车窗栅栏向外看去。

此时正值清晨，天光大亮。马车正行驶在王都的主干道“国王大道”上。道路两旁，是鳞次栉比的哥特式建筑，尖顶、拱门、精致的浮雕在晨光中显得庄严肃穆。街道上人来人往，穿着华丽裙装的贵族夫人与行色匆匆的平民擦肩而过，远处的钟楼传来悠扬的钟声，空中偶尔有几只送信的狮鹫拍打着翅膀飞过……

这是一个充满活力与秩序的、典型的西幻风格都城。

而奈尔所说的“亮的方的在动”，指的显然是与他们并行的另一辆装饰华丽的贵族马车。

伊芙忽然觉得有些荒谬。一个刚刚差点毁灭了她、来自混沌深渊的不可名状的存在，此刻，正像一个第一次进城的孩子，对一辆普通的马车产生了好奇。

【那个……是马车。】伊芙尝试着在心里回应。她不确定这种单向的“心灵感应”是否有效。

【马……车？】奈尔的意识流里，第一次出现了一种类似于“疑惑”的情绪波动，【可以吃吗？】

伊芙：“……”

她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不，不能吃！】她赶紧在心里大声纠正，【它……它是一种工具，用来载人移动的。就像你刚才看到的，那些长着四条腿、会跑的生物，叫‘马’，它们拉着那个‘方的’，也就是车厢，一起移动。】

她努力用最简单、最直白的语言去解释。天知道给一个宇宙邪神科普基础物理和生物常识是种什么体验。

【……复杂的……低效的移动方式。】奈尔似乎“理解”了，但他立刻给出了自己的评价，【撕开……空间……更快。】

【是是是，您说得都对。】伊芙在心里无奈地附和着，同时暗自庆幸。从奈尔的反应来看，他似乎真的对自己所处的人类世界一无所知。这既是危险，也是机会。一个对世界充满好奇的、如同白纸般的邪神，总比一个满脑子只有毁灭和吞噬的成熟体要好对付得多。

“饲养”计划，似乎有了一丝可行性。

就在她暗自盘算时，马车经过了一个热闹的街角广场。广场中央的喷泉旁，一个街头艺人正在表演喷火，引得周围的孩童们阵阵喝彩。不远处，一个面包摊贩正高声叫卖着新鲜出炉的面包，浓郁的麦香隔着车窗都能闻到。

【……红色的……热的……】

【……黄色的……香的……】

奈尔的“低语”再次响起，像一个孜孜不倦的学习机器，不断地接收和处理着外界的信息。他对这个五彩斑斓、充满了声色光影的人类世界，表现出了远超伊芙预料的兴趣。

伊芙耐心地一一为他解释。

【那个叫‘火焰’，是一种能量形态，温度很高，不能随便碰。那个叫‘面包’，是一种食物，可以吃，味道还不错。】

【食物……】奈尔的意识流在“食物”这个词上停顿了一下，然后，伊...芙... 感觉到一股清晰的、类似于“渴望”的情绪从手腕的印记上传来，【像……甜的……那个？】

伊芙立刻明白过来，他指的是之前被他吸收掉的那颗糖果。

这家伙，居然还记得那个味道！

伊芙心中一动，一个大胆的计划在她脑中成型。如果“美食”能成为一种有效的“激励机制”，那她未来的操作空间可就大得多了。

【对，像那个一样，都是好吃的。】伊芙在心里循循善诱，【这个世界上，像面包和糖果一样好吃的东西还有很多很多。只要你乖乖听话，以后我都可以带你去尝尝。】

她的话音刚落，便感觉到手腕上的印记传来一阵轻微的、愉悦的震动。

这算是……答应了？

伊芙感觉自己不像是在和一位邪神签订契约，倒像是在哄骗一个涉世未深的……吃货？

就在这时，马车外传来一阵骚动。

“是阿斯特莱雅公爵家的纹章！”

“天哪，是光明骑士团在押送！伊芙小姐犯了什么事？”

“我听说……昨晚城南的禁忌魔法波动，就是从公爵家的某个庄园里传出来的……”

路边的行人注意到了这辆特殊的马车，开始议论纷纷。各种猜测和流言如同病毒般迅速传播开来。伊...芙... 能感觉到，无数道混杂着好奇、恐惧、幸灾乐祸的目光，正穿透车窗的栅栏，聚焦在自己身上。

【……嘈杂……很多……弱小的意识……在波动……】奈尔的意识流里，第一次出现了一丝不悦，【……很烦。】

伊芙的心猛地一紧。她太清楚“很烦”这两个字从一位邪神“嘴里”说出来，可能意味着什么。原着里，就有一个倒霉的王国，因为在邪神路过时举行了一场过于喧闹的庆典，而被直接从地图上抹去了。

【别！千万别乱来！】伊芙急忙在心里安抚他，【他们没有恶意，只是……好奇。这是人类的一种正常情绪。你把他们当成……呃……一群不会叫的鸭子就行了。】

【鸭子……？】

【一种食物。】伊芙果断地补充道。

【……哦。】奈尔的烦躁情绪似乎平息了一些。

伊芙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她意识到，自己未来的日子，恐怕就要在这种心惊胆战的“翻译”和“安抚”中度过了。

对面的两名骑士，依旧像雕塑一样目不斜视，对车厢内的“暗流涌动”毫无察觉。在他们看来，这位堕落的公爵小姐，从上车开始就一直闭着眼睛在休息，苍白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他们自然不会知道，就在这短短的一刻钟内，他们的这位“囚犯”，已经成功地阻止了一场可能发生的、由“围观群众太吵”引发的城市灾难。

马车缓缓驶入贵族区，周围的喧嚣渐渐退去。道路两旁变成了修剪整齐的花园和宏伟的府邸。最终，马车在阿斯特莱雅公爵家那扇雕刻着“剑与蔷薇”纹章的巨大铁门前，停了下来。

【……到了一个……更大的……方的……】奈尔的意识流再次响起。

【对，】伊芙在心里回答，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也未曾察觉的疲惫与决然，【这里是我的家。也是我们……新的战场。】

车门被从外面打开。

亚瑟·克利福德那张英俊而冷漠的脸，出现在了门口。他身后的背景，是闻讯赶来的、脸色铁青的阿斯特莱雅公爵，以及一脸担忧的兄长埃利奥特。

亚瑟的目光扫过伊芙，没有在她身上停留，而是转向了公爵，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道：“阿斯特莱雅公爵，奉国王与教会联合指令，我将令媛送回。从即刻起，直到事件调查清楚为止，她将被限制在府内，由光明骑士团负责看管。”

一场新的风暴，即将在她那所谓的“家”中，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