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邪神的白月光 第28章 等价交换

“血……牙……团。”

当伊芙用一种混杂着刻骨仇恨与压抑痛苦的、微微颤抖的声音，说出这三个字时，整个房间的空气，都仿佛为之一凝。

塞缪尔捏着她下巴的手指，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他那双深不见底的黑色眼眸，如同两口古井，死死地盯着伊芙的眼睛，试图从中捕捉到哪怕一丝一毫的破绽。

这是一个极其刁钻、也极其恶毒的问题。

如果伊芙的回答是某个具体的贵族或者官员，那么无论真假，塞缪尔都会立刻将她归为“某个政治派系的棋子”，从而对她的“忠诚”产生根本性的怀疑。

但“血牙盗贼团”，这个答案，却堪称完美。

它是一个真实存在的、臭名昭着的、与任何政治势力都没有直接关联的纯粹“恶”的集合体。以这样一个组织为复仇目标，既符合伊芙之前讲述的“身世故事”，又将她自己，从复杂的政治旋涡中，完美地摘了出去。

它让她的动机，变得无比“纯粹”。

一个被盗匪毁了家园、一心只想复仇和赚钱的天才工匠——这个人设，简直就像是为了打消塞缪尔这种多疑之人心中所有顾虑，而量身定做的一样。

塞缪尔的嘴角，缓缓地、向上勾起了一个极浅的、却充满了赞许的弧度。

他松开了捏着伊芙下巴的手，退后一步，重新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姿态，仿佛刚才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从未存在过。

“血牙团，呵，”他轻笑了一声，语气里带着一丝淡淡的嘲弄，“不错的选择。一群盘踞在西部山脉里的疯狗，实力不弱，又没什么背景。用来当做复仇目标，既有挑战性，又不会牵扯出太大的麻烦。你……很聪明。”

他说的是“你很聪明”，而不是“我很同情你”。

这句评价，本身就说明了一切。

他或许，并没有完全相信伊芙的故事。但他欣赏伊芙的“答案”。

因为，这个“答案”，展现出了与她那天才般的创造力相匹配的、同样顶级的“智慧”与“谨慎”。

而对于塞缪尔这种人来说，一个聪明、谨慎、且能带来巨大利益的合作伙伴，远比一个只会哭哭啼啼、寻求庇t护 的可怜虫，要有价值得多。

“面试”，结束了。

伊芙知道，自己通过了。

“那么，塞缪尔先生，”她没有理会对方言语中的试探，而是顺势将话题引向了最关键的部分，“关于我刚才提出的‘合作’……”

“我拒绝。”

塞缪尔的回答，干脆利落，完全出乎了伊芙的预料。

伊芙的瞳孔微微一缩，脸上的镇定，第一次出现了一丝裂痕。“为什么？”

“很简单。”塞缪尔走到那个巨大的书架前，将伊芙放在那里的羊皮纸卷拿了下来，却没有打开。他只是用纸卷，轻轻地敲击着自己的手掌，懒洋洋地说道，“你说，你的大脑里，装着成百上千个比这更精彩的设计。这一点，我信。”

“但是，艾琳小姐，”他话锋一转，那双黑色的眼眸，再次变得锐利起来，“我凭什么要和你‘合作’呢？我只需要……将你这个人，连同你的大脑，一起留在这里，不就够了吗？”

“你是我的。你的大脑，你的设计，你未来能创造的一切，都将是我的。我不需要一个‘合伙人’，我只需要一个……会下金蛋的‘笼中鸟’。这对我来说，才是利益最大化的选择，不是吗？”

他的声音，轻柔得如同情人的低语，但其中蕴含的、毫不掩饰的占有欲和控制欲，却让整个房间的温度，都降到了冰点。

伊芙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她千算万算，却算漏了最关键的一点——对方，根本不按常理出牌！

他不想合作。

他想……独吞！

【……这个……人类……】奈尔的意识流，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冰冷的、类似于“杀意”的情绪波动，【……他……想……抢走……我的……厨师。】

伊芙脚下的影子，开始不安地蠕动起来。

“别动！”伊芙在心里，用最严厉的语气，制止了奈尔。

她知道，一旦让奈尔在这里出手，那一切就都完了。就算能杀了塞缪尔，她也别想活着走出这个酒馆。

她必须靠自己。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在瞬间进入了超负荷运转的状态。

利诱？已经没用了，对方想要的是全部。

威胁？更可笑，在“灰鸦”的地盘上威胁“灰鸦”的主人？

示弱？只会让他更加看不起自己。

怎么办？！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一个被她忽略的细节，如同闪电般，划过了她的脑海。

那个书架！

那个塞缪尔用来摆放各种珍贵典籍和商业书籍的书架上，那本格格不入的、讲述“如何经营酒馆”的商业入门书籍！

一个像塞缪尔这样、将整个地下世界玩弄于股掌之中的男人，怎么可能会去看这种连普通商人都嗤之以鼻的“入门读物”？

除非……那本书，根本不是用来“看”的。

而是一种……伪装。

一个大胆的、近乎疯狂的猜测，在伊芙心中成型。

她看着塞缪尔那张带着戏谑笑容的、自信满满的脸，缓缓地、也笑了起来。

“塞缪尔先生，”她的声音，重新恢复了平静，甚至还带上了一丝淡淡的、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神秘感，“您说的没错。从理论上来说，将我囚禁起来，确实是您利益最大化的选择。”

“但是，”她话锋一转，“您有没有想过，一个能创造出‘四季的花园’的大脑，除了能设计珠宝之外，还能……看到一些别的东西呢？”

“哦？”塞缪尔的兴趣，似乎又被勾了起来。

伊芙没有直接回答。她只是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遥遥地，指向了那个巨大的书架。

“比如说，”她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能‘看’到，在那本名为《酒馆经营入门》的书后面，藏着一个……您最想知道，也最害怕被人知道的……秘密。”

那一瞬间，塞缪尔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了。

他那双一直慵懒倦怠的黑色眼眸中，第一次，流露出了一闪而逝的、真真正正的——震惊！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他那细微的表情变化，却被伊芙精准地捕捉到了。

她知道，自己……赌对了！

“一个……很有趣的猜测。”塞缪尔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静静地看着伊芙。

伊芙知道，她必须抛出最后的、也是最致命的筹码了。

“我不仅知道那里有秘密，”她缓缓地、用一种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如同魔鬼低语般的声音说道，“我还知道，那个秘密，和七年前，帝国大王子凯恩殿下……在‘银雾河谷’的那场‘意外’……有关。”

“轰——！”

这句话，如同一道九天惊雷，狠狠地劈在了塞缪尔的灵魂之上！

他那一直维持着的、慵懒随性的伪装，在这一刻，被击得粉碎！

一股恐怖的、如同实质般的杀气，从他身上轰然爆发！整个房间的空气，都仿佛被抽干了，压抑得让人无法呼吸！

伊芙在这股杀气的冲击下，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半步。但她的眼神，却依旧坚定地，与塞缪尔对视着，没有丝毫的退缩。

她当然不知道那本书后面到底藏着什么。

她也不知道大王子的“意外”和塞缪尔有什么关系。

这一切，都源于她前世看过的、关于《圣光下的荆棘》这本书的、一个极其冷门的剧透贴！

那个帖子里，有读者根据蛛丝马迹猜测，“灰鸦”酒馆的老板塞缪尔，真实身份，可能就是那位在七年前的政治斗争中，被三王子和教会联手陷害、对外宣称“意外身亡”的、帝国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大王子凯恩！

而那本格格不入的《酒馆经营入门》，很可能就是他用来隐藏身份、或者与外界旧部联络的某种“信物”！

这是一个信息量极小、甚至可能只是读者脑补的猜测。

但伊芙，选择在这一刻，将它当做自己最锋利的武器，孤注一掷地，刺了出去！

而塞缪尔此刻那毫不掩饰的、几乎要将她撕碎的杀意，无疑，印证了这个猜测的……真实性！

漫长的、令人窒息的对峙。

良久，良久。

塞缪尔身上那股恐怖的杀气，才如同潮水般，缓缓地退了回去。

他深深地、深深地，看了伊芙一眼。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震惊，有忌惮，有审视，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t觉的、棋逢对手般的欣赏。

“你赢了，‘艾琳’小姐。”

他缓缓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疲惫。

他走到书架前，将那份伊芙绘制的、精美绝伦的设计图，拿了起来。然后，又将那本《酒馆经营入门》，也取了下来。

他将这两样东西，并排放在了桌子上。

“一份，是能为我带来无尽财富的商业帝国蓝图。”

“一份，是我愿意用我的一切去交换的、关于七年前那场‘意外’的真相。”

他看着伊芙，一字一顿地说道：

“现在，我们来谈谈……真正的‘等价交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