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邪神的白月光 第47章 山雨欲来

“半神之血”。

这四个字，像一道来自亘古的惊雷，在伊芙的脑海中，反复地、轰鸣着。

在那一刻，她感觉自己脚下那坚实的地面，都变得虚幻起来。整个世界，仿佛都在旋转、颠倒。

她……不是纯粹的人类？

她的身体里，流淌着的是……眼前这个深渊神只的血脉碎片？

这个认知，远比“家族是狱卒”的真相，要来得更加颠覆，也更加……荒谬。

她下意识地抬起自己的双手，看着那白皙的皮肤，纤细的血管。这一切，看起来都与一个普通的、甚至可以说是孱弱的人类少女，没有任何区别。

但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再也无法用“普通”的眼光，来看待自己了。

她终于明白了一切。

明白了为什么，原主伊芙，仅仅通过一本残缺的魔法书，就能成功地、精准地，将奈尔的意识，从亿万年的沉睡中唤醒。——因为，她体内的“神性碎片”，就是最强的“信号发射器”。

明白了为什么，她这个穿越者，能够如此轻易地，就与奈尔签订灵魂契约，并逐渐获得他力量的使用权。——因为，他们本就……“同源”。

也明白了为什么，红衣主教巴赫，会选择她，作为那场惊天阴谋中，最核心的“诱饵”。——因为，只有她这具“半神”之躯，才能成为承载奈尔降临的、最完美的“容器”！

所有的谜团，在这一刻，都得到了最终的、也最残酷的解答。

【……你……还好吗？】

奈尔的声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小心翼翼的担忧，在她耳边响起。

他那双金色的、空无一物的眼眸，此刻正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那眼神，像是在看着一个……易碎的、珍贵的琉璃制品。

伊芙缓缓地抬起头，迎上了他的目光。

她的脸上，没有震惊，没有恐惧，也没有茫然。

那张精致的、如同白瓷般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个……无比复杂、却又无比释然的……笑容。

“我……很好。”

她的声音，很轻，却又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如同磐石般的坚定。

“事实上，我从未像现在这么……好过。”

她不再是那个需要靠着前世记忆和社畜智慧、在夹缝中艰难求生的穿越者李薇。

她也不再是那个背负着家族罪孽和“堕落”污名的、可悲的公爵小姐伊芙。

在这一刻，当她知晓了自己血脉最深层的秘密之后，她终于……找到了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真实的“坐标”。

一个……介于“人”与“神”之间的、独一无二的坐标。

“原来，”她看着奈尔，那双黑色的眼眸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兴奋的光芒，“……我不是你的‘狱卒’。”

“我们，从一开始，就是……‘同类’啊。”

……

在这场足以颠覆世界观的“密谈”之后，北塔，再次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却又无比和谐的平静之中。

伊芙没有再像之前那样，疯狂地去研究那些古代典籍。

她开始将更多的时间，用来……“感受”自己。

她会花费一整个下午的时间，静静地坐在花园里，去感受风吹过皮肤的触感，去聆听蜜蜂振翅的声音，去“品味”阳光洒在身上时，那份温暖的“味道”。

她开始尝试着，用一种……属于“奈尔”的、非人的方式，去重新感知这个世界。

她发现，当她彻底放空自己，不再用“人类”的思维去束缚自己时，她真的能……“听”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她能“听”到，泥土之下，蚯蚓翻滚时，发出的、代表着“生命”的微弱脉动。

她能“听”到，天边的云层中，水汽凝结时，发出的、代表着“变化”的细微声响。

她甚至能“听”到，从王都每一个居民身上，散发出的、代表着他们喜怒哀乐的、五彩斑斓的……“情绪的味道”。

整个世界，在她的感知中，都变得……“活”了过来。

变得，无比的鲜明，无比的……有趣。

而奈尔，则成了她最好的“导师”。

他会耐心地，教她如何去分辨“喜悦”的甜味和“悲伤”的苦味。

他会教她，如何将自己体内那丝微弱的“神性”，像触手一样延伸出去，去触碰那些无形的“法则之线”。

他甚至，还教了她一个……小小的、属于“神只”的恶作剧。

比如，用意念，让公爵夫人花园里那些开得最盛的玫瑰，在一夜之间，全都变成……她们最讨厌的、黑色的。

北塔的生活，变得前所未有的……充实而有趣。

伊芙感觉，自己正在经历一场……从“人”到“半神”的、缓慢而奇妙的蜕变。

她几乎，快要沉溺在这种“升级”的快感之中，甚至暂时忘记了那个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般，悬在她和奈尔头顶的、最大的威胁——红衣主教巴赫。

直到，那一天。

那是一个……天气异常阴沉的午后。

厚重的、如同铅块般的乌云，从王都的西边，毫无征兆地，翻涌而来，将整个天空，都压得低低的，仿佛随时都会坍塌下来。

没有风，没有雨，也没有雷。

只有一种……令人胸口发闷的、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

伊芙正站在北塔的窗前，看着窗外那片阴沉得如同末日般的天地，心中，第一次，产生了一股毫无缘由的、强烈的烦躁与不安。

【……空气里的……‘味道’……变了。】

一直安静地，以“影子”形态，待在她脚下的奈尔，突然开口了。他的意识流，带着一种伊芙从未感受过的、凝重的警惕。

“什么味道？”

【……一种……很‘吵闹’的……味道。】奈尔似乎在努力地分辨着，【……像……无数个……坏掉的……‘留声机’……在同时……播放着……刺耳的……‘杂音’。】

“杂音？”

伊芙的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

她集中起自己那刚刚学会掌控的、微弱的精神力，向着窗外，延伸而去。

一开始，她什么都“听”不到。

但渐渐地，当她屏蔽掉那些属于风声、鸟鸣、人语的“正常”声音后，她真的……“听”到了。

她“听”到，在那些正常声音的背景音之下，隐藏着一种……极其微弱、极其高频的、如同无数只蝉在同时嘶鸣般的……“嗡嗡”声。

那声音，无处不在。

它仿佛，是从天空中的每一片乌云里，从地面上的每一寸泥土里，从王都的每一块砖石里……同时，散发出来的。

它像一张无形的、正在缓缓收紧的网，将整个圣君城，都笼罩在了其中。

这……是什么？

伊芙的心中，升起了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

而就在这时，塔楼下方，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近乎慌乱的脚步声。

是莉莉。

小侍女甚至都忘了敲门，就直接推开了房门，冲了进来。

她的脸上，带着一种伊...芙... 从未见过的、混杂着恐惧与迷茫的神色。

“小姐！不好了！”她的声音，因为奔跑和惊慌而变得尖锐，“出……出事了！”

“慢点说，莉莉，别急。”伊芙走上前，扶住她微微颤抖的肩膀，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着镇定。

“是……是贫民区！”莉莉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语无伦次地说道，“今天……今天一整个上午，贫民区……都……都太‘安静’了！”

“安静？”

“是的！太安静了！”莉莉的眼中，充满了恐惧，“我……我刚才托老汤姆，去我们之前在‘陋巷’的那个据点看了一下。他说……他说，整个贫民区，就像……就像一座死城！街道上，一个人都没有！所有人都……都躲在自己的屋子里，把门窗关得死死的！无论怎么敲门，都没有人回应！”

“而且……他还说，他走在街上的时候，总感觉……总感觉，能听到一种奇怪的、让人头皮发麻的……‘歌声’！”

“歌声”！

这两个字，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狠狠地，劈在了伊芙的心上！

她猛地，抬起头，看向窗外那片阴沉得如同末日般的天空。

她知道，那个她一直在等待的、也是她最不想看到的“契机”。

那个在原着中，导致了数十万人死亡、让整个王都都几乎沦为人间地狱的、最恐怖的灾难——

“呓语瘟疫”。

终于，还是……来了。

她那段短暂而平静的、如同世外桃源般的“新手村”生活，在这一刻，被彻底地，画上了句号。

山雨，已至。

而她，也该走出这座塔，去直面，那即将来临的……狂风暴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