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邪神的白月光 第24章 深夜潜行

凌晨四点。

这是一天之中，夜色最深沉、万物最寂静的时刻。

阿斯特莱雅公爵府邸，这头盘踞在王都中心的庞大巨兽，也终于陷入了最深沉的睡眠。除了几支零星的、睡眼惺忪的巡逻护卫队，和那些守在北塔外、如同雕塑般的光明骑士，整座府邸都静得能听到风吹过花园时，树叶发出的沙沙声。

北塔顶层的房间里，烛火早已熄灭。

“艾琳”，或者说，伪装成平民少女的伊芙，已经穿戴整齐。

她背着一个看起来鼓鼓囊囊、实则大半都塞着干草的破旧布包，头上戴着一顶能遮住大半张脸的粗布兜帽。黑色的长发被随意地束在脑后，脸上那几点不起眼的雀斑，让她看起来就像是府邸里任何一个即将因生活所迫而连夜离开的、最底层的帮佣。

她的呼吸，平稳而绵长，没有丝毫的紧张。

但紧紧贴在她脚下的、那道比正常影子更深邃一分的黑暗轮廓，却如同水波般，微微地荡漾着。

【……心跳……在加速。】奈尔的意识流，从她的脚下传来，像一个精密的人体监测仪，【……你在……‘兴奋’？】

“不，我亲爱的监测仪先生。”伊芙在心里平静地回答，“这叫‘肾上腺素飙升’。是一种为了应对高压环境，而产生的正常生理反应。”

她当然紧张。

这不仅仅是一次简单的“离家出走”。这是她穿越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将自己的命运，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的豪赌。

赢了，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输了，便是万劫不复。

她走到窗边，透过窗棂的缝隙，向外望去。

在北塔下方那条通往西侧角门的小径上，一个瘦小的身影，正提着一盏几乎快要熄灭的防风灯，假装打着哈欠，来回踱步。

是莉莉。

她在用这种方式，为伊芙传递着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信息——“时机已到，一切准备就绪。”

这是计划中最关键的一环。

伊芙的房间，位于北塔的顶层，距离地面至少有二十米高。唯一的出口，就是那扇被光明骑士严密看守的房门。想要从门里走出去，无异于痴人说梦。

所以，她唯一的路，就是窗户。

伊芙看了一眼窗外那令人目眩的高度，深吸了一口气。

“奈尔，准备好了吗？”她在心里问道，“‘电梯’服务，该启动了。”

【……随时……可以。】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伊芙不再犹豫。她小心翼翼地推开那扇沉重的、通往阳台的小门，闪身走了出去。

凌晨的冷风，瞬间灌满了她的衣袖，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走到阳台的边缘，向下望去。地面在深沉的夜色中，像一个张着大嘴的、择人而噬的怪兽。

伊芙没有恐高症，但这一刻，她的手心还是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她闭上眼睛，将所有的信任，都交付给了脚下那道沉默的影子。

“开始吧。”

随着她心念一动，她脚下那道属于奈尔的“影子”，开始发生了变化。

它如同活物般，从地面上“剥离”开来，迅速地向上攀升，将伊芙的整个身体，都包裹在了一层薄薄的、由纯粹黑暗构成的“外衣”之中。

下一秒，伊芙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一轻。

重力，仿佛在这一刻，失去了效用。

她的身体，被那层阴影外衣包裹着，如同羽毛般，轻飘飘地、悄无声息地，从二十米高的阳台上，缓缓地、垂直地，向下降落。

没有风声，没有下坠感。

整个过程，平稳得就像是乘坐一部二十一世纪最顶级的观光电梯。

伊芙透过那层半透明的黑暗外衣，看着下方越来越近的地面，心中充满了震撼。

这就是……奈尔的力量。

一种可以轻易扭曲、甚至无视世间基础法则的、属于“神”的力量。

几秒钟后，她的双脚，轻柔得如同猫咪落地般，稳稳地踩在了北塔后方花园的草坪上，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包裹着她的阴影外衣，迅速地退去，重新汇聚到了她的脚下，变回了那道不起眼的“双层影子”。

第一步，成功！

伊芙没有片刻的停留。她压低身子，借助着花园里树木和灌木丛的阴影，开始向着西侧角门的方向，快速而无声地潜行。

而莉莉，这位已经从“小兔子”进化成“小狐狸”的首席侍女，则开始了她掩护计划的第二步。

她提着那盏快要熄灭的防风灯，故意跌跌撞撞地，向着守在北塔门口的那两名光明骑士跑去。

“骑士大人！骑士大人！不好了！”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脸上充满了恰到好处的惊慌失措，“我……我的灯……要灭了！厨房离这里太远了，我一个人……不敢回去换灯油……您……您能陪我去一趟吗？”

她一边说，一边还害怕地指了指远处黑漆漆的花园，仿佛那里藏着什么吃人的怪物。

两名光明骑士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无奈和不耐烦。

他们当然不想离开自己的岗位。但这个小侍女，是上面特许的、唯一可以进出北塔的人。如果她真的因为害怕而耽误了明天给伊芙小姐送早餐，那他们也不好交代。

“你去吧，我在这里守着。”为首的骑士队长，对他的同伴说道。

“是！”

那名年轻的骑士，虽然心有不甘，但也只能领命，不情不愿地，提着自己的佩剑，跟在莉莉的身后，充当起了“护花使者”，向着与西侧角门完全相反的、厨房的方向走去。

莉莉成功地，用一个看似愚蠢的借口，暂时引开了一半的守卫。

而伊芙，则抓住了这个由莉莉创造出的、宝贵的窗口期。

她如同黑夜中的一只狸猫，敏捷地穿过最后一片灌木丛，抵达了西侧角门附近的一处假山阴影里。

角门就在眼前。

门边，只有一个昏昏欲睡的老门卫，正靠在椅子上打盹。

看起来，一切顺利。

然而，就在伊芙准备一鼓作气，溜出去的时候——

【……停下。】

奈尔的意识流，突然在她脑中响起，带着一丝冰冷的警示。

伊芙的脚步，猛地顿住，整个人如同钉子般，钉在了假山的阴影里。

“怎么了？”她在心里急切地问道。

【……有两个……‘讨厌’的……气息。藏在……角门对面的……钟楼顶上。】

钟楼！

伊芙的心猛地一紧。她顺着奈尔的“指引”，抬头向远处那座高高的钟楼望去。

在深沉的夜色中，钟楼的顶端，如同一个蛰伏的巨兽，黑黢黢的，看不清任何东西。

但伊芙知道，奈尔的感知，绝对不会出错。

是教会的“净化者”？还是……继母派来的杀手？

不管是哪一种，都意味着，她的行踪，很可能已经暴露了！或者说，这是一个早已设下的、专门等待着她自投罗网的陷阱！

冷汗，瞬间浸湿了她的后背。

怎么办？原路返回吗？

不行！一旦天亮，她将再也没有这样好的机会。

硬闯？更是死路一条！

就在她心念电转、陷入两难之际，奈尔的意识流再次响起。

【……他们的……‘视线’……有……死角。】奈尔的意识流，冷静得像一台正在进行弹道计算的超级计算机，【……从……你的位置……向前……走……七步。然后……左转。贴着……墙根的阴影……走……三十一步。那里……是……他们……看不到的地方。】

他竟然在瞬间，就计算出了对方的视野盲区！

伊芙来不及多想。她选择了，毫无保留地，相信奈尔。

她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身体，完全融入了黑暗之中。

一步，两步，三步……

她迈开脚步，每一步都走得极其精准，不多一分，不少一厘。她的心脏在狂跳，但她的步伐，却稳得像是在丈量土地。

当她走到第七步，准备左转时，眼角的余光，似乎瞥到了钟楼顶端，有一丝微弱的、如同星辰般的反光，一闪而逝。

那是……某种炼金望远镜的镜片反光！

奈尔是对的！上面真的有人！

伊芙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但她没有丝毫的停顿，迅速地转入墙根的阴影之中，将自己的身体，紧紧地贴在冰冷的墙壁上。

三十一步。

这段平时只需要十几秒就能走完的距离，此刻，却像是一条通往生死的奈何桥，漫长得没有尽头。

终于，当她走出第三十一步时，她抵达了角门旁边的一个垃圾堆放点。这里堆满了各种杂物，气味难闻，但同样，也提供了最完美的掩护。

她成功了！

她成功地，在两名隐藏在暗处的、专业的监视者的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抵达了目的地！

她没有立刻出去，而是耐心地，等待着。

几分钟后，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角门口。

是帮佣玛丽。

她背着一个和伊芙几乎一模一样的布包，脸上带着对未来的期盼和一丝离乡的愁绪。她像往常一样，和那个打盹的老门卫打了声招呼，递上自己的离职文书。

老门卫睡眼惺忪地检查了一下文书，便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打开了角门的门栓。

就是现在！

在玛丽推开门，走出府邸的那一瞬间，伊芙抓住了那转瞬即逝的机会。

她如同鬼魅般，从垃圾堆的阴影里闪出，紧跟在玛丽的身后，在那扇沉重的木门即将再次关上的前一秒，侧身，溜了出去！

吱呀——

沉重的木门，在她身后，缓缓地关上，最终“砰”的一声，彻底闭合。

那声音，像是为她的过去，奏响的终章。

伊芙站在公爵府外的、清冷的小巷里，贪婪地，呼吸了一口属于“自由”的、冰冷的空气。

她回头，看了一眼那堵将她囚禁了数周的高墙。

墙内，是伊芙·冯·阿斯特莱雅的人生。

而墙外，一个属于“艾琳”的、全新的、充满了未知与挑战的世界，正缓缓地，向她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