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邪神的白月光 第20章 秘密渠道

月黑风高。

对于王都的大多数居民来说，这是一个适合安眠的夜晚。但对于某些生活在阴影中的人而言，黑夜，才是他们真正的主场。

莉莉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成为这些“夜行者”中的一员。

她穿着一身浆洗得有些发硬的、最不起眼的粗布仆役服，头上裹着一块灰色的头巾，将自己那头亚麻色的头发遮得严严实实。她背着一个小小的、装着几件换洗衣物的布包，低着头，混在一群深夜轮班结束、准备出府回家的洗衣妇和马夫中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起眼。

她的心脏，在胸腔里“怦怦”狂跳，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每一次与巡逻的府邸护卫擦肩而过，她都感觉自己的呼吸要停滞了。

这实在是太刺激了！

自从成为伊芙小姐的“首席侍女”后，莉莉感觉自己的人生，就像是坐上了一辆失控的炼金马车，每天都在经历着前所未知的、惊心动魄的冒险。

而今晚的任务，无疑是所有冒险中，最惊险、也最重要的一次。

她的怀里，紧紧地揣着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羊皮纸卷。那里面，装着伊芙小姐花费了数天心血绘制的、据说能“让全世界女人都疯狂”的神秘图样。而她的任务，就是避开府内外所有的眼线——包括那些无处不在的、属于公爵夫人的“眼睛”，以及守在北塔外、属于光明骑士团的“眼睛”，将这份图样，安全地送到城中一位名叫“巴特罗”的珠宝商人手中。

巴特罗先生，是莉莉能想到的、唯一一个可能帮助她们的人选。

他是阿斯特莱雅家族名下产业中，最顶尖的珠宝工坊“璀璨之星”的首席工匠兼管事。他为人谦和，技艺精湛，最重要的是，他曾受过伊芙小姐生母的知遇之恩。在原主伊芙还小的时候，巴特罗经常会带着最新制作的小饰品来逗她开心，是府邸中为数不多的、对伊芙抱有纯粹善意的长辈。

但这份善意，是否足以让他冒着得罪公爵夫人、甚至被光明骑士团盯上的风险，来帮助一位“失势”且“堕落”的小姐，莉莉的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站住！”

一声低沉的喝问，让莉莉的脚步猛地一僵，浑身的血液几乎都要凝固了。

两名手持长戟的护卫，拦住了她的去路。他们的目光，如同鹰隼般，在她那张因紧张而显得有些苍白的脸上扫过。

“这么晚了，鬼鬼祟祟的，要去哪？”其中一名护卫沉声问道。

“我……我……”莉莉的大脑一片空白，伊芙小姐事先教给她的几套说辞，此刻全都忘得一干二净。

就在她急得快要哭出来的时候，一个懒洋洋的、带着几分醉意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嘿，我说你们两个，大半夜的，欺负一个小姑娘算什么本事？没看到她是我的人吗？”

莉莉回头一看，只见府邸的马夫头子老汤姆，正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他满身酒气，脸上带着醉醺醺的红晕。

“老汤姆？”护卫显然认识他，“她是你的人？”

“那可不。”老汤姆大着舌头，一把揽住莉莉的肩膀，一股浓烈的麦酒味差点把莉莉熏晕过去，“我外甥女，今天第一天来府里当差，不懂规矩，我正要带她出去，给她找个住的地方呢。”

说着，他不动声色地，从袖子里滑出两枚铜板，塞进了护卫的手里。

“两位大哥行个方便，明儿个有好马，我第一个通知你们。”

两名护卫对视一眼，掂了掂手中的铜板，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下来。“原来是汤姆大叔的亲戚啊，早说嘛。”为首的护卫挥了挥手，“去吧去吧，早去早回。”

莉莉在老汤姆的“挟持”下，晕晕乎乎地走出了公爵府那扇对她来说如同天堑般的侧门。

直到走出很远，拐进一个无人的小巷，老汤姆才松开了她。

他脸上的醉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眼神变得清明而郑重。

“莉莉丫头，”他从怀里取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和一件厚实的斗篷，递给她，“这是小姐吩咐我为你准备的。她说，外面的世界，比府里要冷得多。”

莉莉这才明白过来。这一切，都是伊芙小姐早就安排好的。

她知道莉莉胆小，知道她可能应付不了盘问，所以提前就用“一笔可观的小费”，买通了这位在府里人脉颇广、看起来大大咧咧实则心思缜密的马夫头子，来为她保驾护航。

一股暖流，再次涌上了莉莉的心头。

伊芙小姐，她总是这样，将所有的事情都考虑得那么周全，将所有可能遇到的危险，都提前为她扫清。

“谢谢你，汤姆大叔。”莉莉接过斗篷和钱袋，郑重地道了谢。

“谢我干什么，要去谢，就去谢小姐吧。”老汤姆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感慨，“好好为小姐办事。她……不容易。”

说完，他便转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莉莉披上斗篷，将兜帽戴好，把自己完全隐藏在了阴影里。她握紧怀中那个关系着小姐未来的羊皮纸卷，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

她知道，自己不能辜负这份信任。

……

“璀璨之星”珠宝工坊，坐落在王都最繁华的“黄金大道”上。

即便是在深夜，这里依旧灯火通明。工坊的后院里，几十名技艺精湛的工匠，正在为即将到来的“建国庆典”，赶制王室和各大贵族订下的珠宝。

巴特罗管事，正站在一张巨大的工作台前，亲自打磨着一顶为某位侯爵夫人订制的钻石王冠。

他年近六十，头发已经花白，但一双眼睛，在炼金灯的照射下，却依旧明亮有神。他的手，布满了老茧和细小的伤痕，但握着打磨工具时，却稳得像一块磐石。

就在这时，一名学徒匆匆走了进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巴特罗打磨的动作一顿，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阿斯特莱雅府上的侍女？自称是……伊芙小姐的人？”他沉吟了片刻，最终还是放下了手中的工具，“让她到我的私人会客室来。”

在会客室里，莉莉见到了这位传说中的首席工匠。

她有些紧张地行了一礼，然后，将伊芙小姐教给她的那番话，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

“巴特罗先生，我家小姐说，她有一桩能让‘璀璨之星’的名字，响彻整个大陆的生意，想与您谈一谈。她还说，这桩生意，也算是……替她的母亲，还您当年的一份人情。”

提到“母亲”两个字时，巴特罗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动容。

他沉默地看着眼前这个瘦小但眼神坚定的侍女，良久，才缓缓地开口：“东西呢？”

莉莉恭敬地，将那个用油布包裹的羊皮纸卷，呈了上去。

巴特罗接过纸卷，解开丝带，缓缓地将其在桌面上展开。

那一瞬间，他那双见过了无数奇珍异宝的眼睛，猛地睁大了。

作为一名浸淫珠宝行业四十余年的顶尖大师，他只需一眼，就能看出这份设计稿的价值！

那已经不是单纯的“图样”了。

那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全新的美学理念！

春之藤蔓的生机，夏之玫瑰的娇艳，秋之枫叶的凄美，冬之雪花的孤傲……

四季的灵魂，仿佛被一位技艺通神的神只，封印在了这张小小的羊皮纸上。

他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他的手指，轻轻地、甚至可以说是虔敬地，抚摸着图纸上的每一条线条，每一个细节。

“这……这真是……伊芙小姐亲手画的？”他难以置信地问道。

“是的，先生。”莉莉肯定地回答。

巴特罗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在平复自己激荡的心情。

他知道，自己遇到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一个能让他毕生所学，都得到升华的机会。

但他同样知道，这件事背后，隐藏着巨大的风险。

与一位被教会和骑士团同时盯上的“堕落小姐”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稍有不慎，不仅是他自己，整个“璀璨之星”工坊，都可能万劫不复。

理智告诉他，应该立刻将这份图纸烧掉，将这个侍女赶出去，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但他的内心深处，一个属于“工匠”的、对至高美学的渴望与追求的声音，却在疯狂地呐喊着。

他不能！他不能让这样的神作，埋没在世间！

在经历了漫长的天人交战后，巴特罗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神，重新变得清明而坚定。

“回去告诉你的小姐。”他将设计图小心翼翼地重新卷好，递还给莉莉，“她的这份‘人情’，我收下了。但是，我不能直接与她合作。我需要一个……中间人。”

“中间人？”莉莉不解。

“对。”巴特罗点了点头，从抽屉里取出一枚造型奇特的、乌鸦形状的黑色徽章，放在桌上，“你把这份图纸，连同这枚徽章，一起带给城西‘陋巷’里，那家名为‘灰鸦’的酒馆老板。就说，是巴特罗介绍的。他……会知道该怎么做的。”

他顿了顿，补充道：“记住，从今以后，‘璀璨之星’不认识你，也不认识你的小姐。我们只和‘灰鸦’酒馆做生意。”

莉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她知道，这位老工匠，已经用他自己的方式，做出了选择。

他选择了，站在小姐这一边。

只不过，是以一种更隐蔽、也更安全的方式。

“我明白了，先生。”莉莉收好图纸和徽章，郑重地向他行了一礼，“感谢您的帮助。”

当莉莉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后，巴特罗独自一人，在会客室里站了很久。

他走到窗前，看着天边那轮残月，喃喃自语道：

“老夫人，您看到了吗？您那只被所有人认为是凡鸟的女儿……或许，将会是整个阿斯特莱雅家族中，飞得最高、也最耀眼的那只……荆棘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