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邪神的白月光 第1章 开局就是献祭现场

这是一间能让幽闭恐惧症患者当场窒息的地下石室。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稠的、令人作呕的甜腥气，像是把腐烂的蜂蜜和生锈的铁块一同扔进了焚香炉里慢火熬煮。墙壁上刻满了扭曲怪诞的符文，在十几根兽脂蜡烛那豆大的、昏黄的光晕下，那些符文仿佛拥有了生命，正随着光影的摇曳而缓缓蠕动，像是一条条盘踞在墙上的黑色长蛇。

伊芙就是在这种环境下恢复意识的。

剧烈的头痛如同一柄八磅重的铁锤，不知疲倦地敲击着她的太阳穴。她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呻吟，眼皮如同浸了水的幕布般沉重，挣扎了许久才掀开一条缝隙。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上方石制天花板上不断滴落的、冰冷的水珠，精准地砸在她的额头上，激起一阵寒意。

“我……这是在哪儿？”

沙哑的嗓音从喉咙里挤出，带着一种不属于自己的陌生感。她挣扎着想坐起来，四肢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手腕处传来冰冷的触感和尖锐的刺痛。

她艰难地低下头，瞳孔骤然收缩。

自己正身处一个用银粉和水银勾勒出的复杂法阵中央，身上穿着一件繁复华丽的猩红色长裙，裙摆如同一朵盛放到荼蘼的死亡之花，铺陈在冰冷的石板上。而她的双手，正被粗糙的铁镣锁在法阵的核心，白皙的手腕上，一道深可见骨的新鲜伤口狰狞地敞开着，鲜血正顺着伤口，源源不断地流入法阵的凹槽中，让那些银色的线条泛起不祥的红光。

剧痛与海量的、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碎片，在这一刻如决堤的洪水般冲入她的脑海。

伊芙·冯·阿斯特莱雅，阿斯特莱雅公爵唯一的女儿，王都最耀眼的明珠之一。她美艳、高傲，也善妒、疯狂。她深爱着王国的第三王子菲利普，但王子却倾心于那位如月光般圣洁的教会圣女——卢米娜。

在无尽的嫉妒与怨恨驱使下，这位被冲昏头脑的公爵小姐，从一本禁忌的黑魔法书中，找到了一个能实现任何愿望的古代仪式。她要召唤一位来自深渊的古老存在，以自己的灵魂为代价，换取毁灭情敌、得到王子爱情的无上力量……

等等！这个狗血淋漓、智商感人的设定是怎么回事？！

这不是她昨天晚上临睡前，还在疯狂吐槽“作者为了给男女主送人头，硬是把反派写成了白痴”的厕纸小说——《圣光下的荆棘》里的剧情吗？！

“不……不不不……”

伊芙，不，现在应该是来自二十一世纪、刚刚因为连续加班72小时而光荣猝死的社畜李薇，发出了绝望的哀鸣。她穿谁不好，偏偏穿成了这个全书最大的反派工具人、智商盆地、死得最惨烈的恶毒女配！

按照原着剧情，这个献祭仪式根本就是个骗局。她召唤出来的邪神对什么狗屁爱情毫无兴趣，在降临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她这个“新鲜美味”的祭品，连皮带骨，包括灵魂，都嚼得一干二净！她的死亡，将成为一起震惊王都的“贵族堕落事件”，并以此为契机，让身为光明骑士团团长的原书男主亚瑟和圣女卢米娜联手调查，感情迅速升温。

她就是那个用来推动剧情的、死状凄惨的背景板！

“倒计时……还有多久？”伊芙的大脑在极致的恐惧中飞速运转，“原着里写的是……仪式开始后一刻钟……现在血都快流干了，最多还有三分钟！”

三分钟！她连写份遗书控诉无良资本家和厕纸小说作者的时间都不够！

就在她内心疯狂咆哮、求生欲与绝望反复拉锯的瞬间，整个石室猛地一震！

地面上的法阵光芒骤然大盛，从微弱的红光变成了刺目欲呕的猩红色。空气仿佛变成了凝固的胶水，沉重得让她无法呼吸。那十几根燃烧的蜡烛火焰，被一股无形的巨力瞬间压成了水平线，然后“噗”的一声，齐齐熄灭。

纯粹的、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降临了。

不，并非完全的黑暗。

在法阵的正上方，空间的结构开始瓦解、扭曲，像是被投入巨石的平静湖面，荡开一圈圈肉眼可见的、违背物理法则的诡异涟漪。一个无法用任何已知语言去描述、去形容的“东西”，正在从那片涟漪的中心，缓慢而坚定地挤出来。

没有固定的形态。

那是一团流动的、由亿万个蠕动的阴影和无数片破碎的星辰光屑组成的混沌聚合体。你似乎能从中看到纠缠盘绕的触手，也能看到不成对的、燃烧着冰冷宇宙火焰的眼睛，但当你试图去辨认时，它们又会在下一秒融化、重组成一滩纯粹的、仿佛能吞噬灵魂的黑暗。

祂的降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伊芙的脑海里却响起了雷鸣般的轰响。那是亿万个灵魂的尖啸、是星辰崩塌的哀鸣、是宇宙诞生与灭亡时交织成的疯狂交响乐。这股纯粹的精神冲击，足以让任何一个心智坚定的凡人在瞬间变成一个只会流口水的疯子。

“啊——！”

伊 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这并非出于她的本意，而是身体在被碾压的灵魂下做出的本能反应。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理智正在被一片片剥离，灵魂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要硬生生地从这具皮囊里扯出去。

这就是死亡吗？比她想象中任何一种死法都要痛苦一万倍。

“不……不行……我不想死……”

在理智彻底崩溃的前一秒，二十多年社畜生涯锻炼出的、早已深入骨髓的求生本能，如同黑暗中的最后一根火柴，被悍然点燃。

怕死！她怕死怕得要命！她还没还完那该死的房贷，还没看到新番的大结局，她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一个异世界的地下室里！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打是肯定打不过的，跑也跑不掉。求饶？原着里写得清清楚楚，这个存在没有“怜悯”这种低级的情绪概念，求饶只会让祂觉得祭品太吵闹，从而死得更快。

等等……祭品？交易？

伊芙的脑子在极致的恐惧中，反而迸发出了一丝清明。

原主伊芙召唤祂，是许愿获得力量。这是一场交易。虽然她这个甲方现在就要被乙方给吃了，但这不符合流程！霸王条款！她要投诉！

一个荒诞到极点的念头，如同一道闪电，劈开了她脑中的混沌。

面对一个无法沟通、实力碾压、不讲道理、随时准备撕毁合同的终极甲方……该怎么办？

前世，在面对那些最难缠、最不讲理的客户时，自己是怎么做的？

社畜李薇的职业dNA，在这一刻，动了。

——画大饼！提供情绪价值！将一次性买卖升级为长期战略合作！让他明白，你的持续利用价值，远高于你本身作为一次性消耗品的价格！

赌了！不成功，便成仁！

伊芙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忍着灵魂被撕裂的剧痛，将自己所有的精神力凝聚成一束，朝着那个不可名状的、伟大的存在，发出了她穿越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一句话。

不是尖叫，不是求饶，而是一句发自灵魂的、带着十二万分职业化真诚的——

【——您好，打扰一下。请问需要办理VIp会员服务吗？】

嗡——

那一瞬间，她脑海中足以撕裂宇宙的疯狂呓语，出现了微不可查的、仅有零点零一秒的停滞。

那团混沌的阴影，似乎也凝固了片刻。祂那无数双冰冷、漠然的眼睛，第一次真正地、带着一丝……“探究”的意味，“聚焦”在了这个渺小如尘埃的祭品身上。

伊芙感觉到那股碾压一切的精神压力稍微减轻了一丝丝。她知道自己赌对了一半！祂……有好奇心！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她赶紧趁热打铁，在脑海里飞速地组织语言，用上了当年为了拿下五百万项目、给最挑剔的甲方做ppt时的全部功力。

【“这位……呃，尊敬的存在。您看，您把我吃了，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味道估计也就那样，跟塞牙缝差不多，对您这种体量的伟大存在来说，性价比是极低的。”】

她能感觉到，那股审视的、冰冷的意识正笼罩着她，仿佛在分析她每一个精神波动的构成。伊芙不敢停下，语速更快了。

【“但是！如果您选择不吃我，跟我签订一个长期合作协议，也就是我刚才荣幸地向您推荐的VIp会员服务，您能得到的好处可就太多了！这可是一笔稳赚不赔的长期投资！”】

【“首先，我可以当您在人间的眼睛和耳朵！我跟您讲啊，人间可好玩了！有各种各样您肯定没尝过的美食，什么蜜汁烤肉、香料火锅、奶油甜点……我都能给您弄来当祭品！绝对比我这一身又柴又没几两肉的身体好吃多了！”】

【“其次，还有各种各样有趣的故事！比您在永恒的沉睡中能体验到的要精彩一万倍！我脑子里存了几百部小说、电影、动漫，宫斗、悬疑、热血……各种类型应有尽有，保证让您的精神生活从此不再枯燥！”】

【“最最重要的是！您看您刚苏醒，力量不稳定，总得有个代言人或者说执行官吧？我！伊芙·冯·阿斯特莱雅！公爵之女！身份高贵，办事方便！绝对是您在人间行走的最佳马甲！以后您就是我的金牌投资人，我就是您的首席执行官，我们强强联手，把您的KpI……呃不，把您的影响力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一番连珠炮似的、激情澎湃的精神输出后，伊芙感觉自己快要虚脱了。她紧张地“看着”那团阴影，像一个等待最终面试结果的应聘者，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整个石室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伊芙感到一股冰凉的、带着星辰般微光的阴影，从法阵上方缓缓垂落下来，像一根轻柔的丝线，又像是一枚冰冷的印章，轻轻地触碰了一下她的额头。

没有吞噬，没有毁灭。

那是一种……类似于“确认”和“盖章”的感觉。

紧接着，一个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如同机器合成般的意识流，直接灌入了她的脑海：

【……契约。】

伊芙愣住了。

然后，一股劫后余生的狂喜，如同海啸般席卷了她的全身。

她活下来了！她真的靠着一套社畜的嘴炮话术，把自己从一位邪神的餐桌上给硬生生地忽悠下来了！

“咔嚓”一声脆响，锁住她手腕的镣铐应声断裂，化为齑粉。地面上法阵的红光迅速褪去，那团不可名状的阴影也缓缓缩回了空间的裂隙中，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石室恢复了平静，只剩下浓郁的血腥味证明着刚才的一切并非噩梦。

伊芙浑身脱力地瘫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全身都被冷汗浸透了。她颤抖着抬起手腕，看见在原本伤口的位置，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由纯粹的黑色构成的、仿佛活物般缓缓转动的复杂印记。

这大概就是她的“员工合同”了。

她成功地……把自己卖给了邪神。

“不管了，活着就好……”伊芙喃喃自语，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然而，她的笑容还没来得及完全绽放，石室那扇厚重的橡木门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外面撞开。

“砰——！”

一队身穿锃亮银甲、手持圣徽盾牌的骑士鱼贯而入，身上散发着圣洁而肃杀的气息。为首的那人，一头耀眼的金发如同太阳的碎屑，面容英俊得如同神只的雕塑，碧色的眼眸里却燃烧着冰冷的怒火。

正是原着的男主角，光明骑士团团长——亚瑟·克利福ord。

他的目光如利剑般扫过室内，最后定格在瘫坐在失效法阵中心的伊芙身上，以及她手腕上那个散发着不祥与亵渎气息的黑色印记。

亚瑟英俊的脸上瞬间布满了冰霜与极致的厌恶，他高举起手中那柄散发着柔和圣光的长剑，剑尖直指伊芙，声音如同冬日的寒冰，在石室中回荡：

“伊芙·冯·阿斯特莱雅！你竟敢与深渊的邪物为伍！以光明神之名，我将在此，净化你堕落的灵魂！”

伊芙：“……”

得。

刚出狼窝，又入虎口。

她的新手期，是不是有点太刺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