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海鲜摊到局长桌 第10章 杂音初显

周二的阳光似乎比周一更加炽烈，毫不客气地照亮了林政科空气中浮动的微尘。经过昨日高强度报表战的洗礼，科室里弥漫着一种混合着疲惫与松弛的奇特氛围。工作完成了，表扬得到了，但大家似乎都耗去了不少精气神，连老同志们泡茶的动作都恢复了几分往日的悠长。

“大家注意一下，”钱前进端着那只深褐色紫砂杯，踱到办公室中央，提高了些声音，“手头的工作抓紧时间归拢一下，九点半，都到西侧会议室开会，准时参加。”

“好的，钱主任。”几声回应响起。

九点二十五分，科室里的人开始陆陆续续走向西侧的小会议室。凌云跟着孙磊进去，找了个靠边的位置坐下。会议室不大，陈设简单，一张长方形的会议桌，几把办公椅，墙面上挂着几幅森林资源分布图和林业行政执法流程图表。空气里有一股淡淡的旧家具和灰尘的味道。

刘建军坐在主位，钱前进自然地坐在他左手边，拿出老花镜戴上，面前摊开了一个笔记本。老张、小李等几位在编的老同志依次落座，神态自若。陈颖和另外几个年轻的劳务派遣人员则坐在更靠后的位置，或者选择靠近墙边的椅子。

九点半整，刘建军清了清嗓子，会议室立刻安静下来。

“好了，现在开会。先由钱副科长把近期科里的几块主要工作进展和大家通通气。”

钱前进扶了扶老花镜，开始系统汇报：“近期科室工作主要是围绕核心职责展开的。一是依法实施森林资源管理，完成了上一季度的资源监测外业核查；二是严格林木采伐管理，完成了伐区验收抽查，总体情况平稳；三是强化了木材运输检查及木材经营、加工企业的巡查监管，对发现台账不规范的两家单位已下发整改通知；四是依法承办了4项目征占用林地的初审工作，材料已审核上报；五是林业行政执法方面，处理了3起违规案件；六是林权管理日常工作也在推进中。”

钱前进汇报完毕，刘建军接过话头，进行点评和安排：“老钱汇报得很全面了，我们科的工作就是这些依法按章的事，责任重大，关系到森林资源保护和林农合法权益的维护。”他话锋一转：“不过这里要穿插表扬一下昨天的事。局领导对我们科昨天的报表工作非常满意，数据详实，报送及时，特别是涉及采伐限额和木材运输量的核心数据，准确扎实，得到了局长的肯定。”

几句话一出，会议室里的气氛明显一松。几位同志脸上露出“本该如此”的淡然笑容。

刘建军目光投向凌云所在的方向：“局长在肯定报表工作时，还顺便问起了档案室整理的进展，我做了汇报。领导特意提到，近期调阅凤凰山林场的旧伐区设计图纸用于案件核查，非常迅速准确，对档案整理工作的初步成效提出了表扬，认为这为我们依法行政、调处林权纠纷等工作提供了扎实基础。”

这一刻，会议室里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寂静，随即被各种反应填满。

钱前进放下茶杯，推了推老花镜，接口道：“是啊，小凌来了之后，档案室这块确实捋顺了不少。以前查个历年伐区档案、林权登记底册或者案件卷宗，得翻半天，现在规范多了，为我们这些管理执法工作提供了很大支持。”他的语气是平和的肯定。

孙磊侧过脸，对着凌云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悄悄竖了一下大拇指。以老张为代表的在编同志纷纷点头附和：“嗯，小凌是不错，年轻人手脚麻利。”“档案室那块早该理理了，现在查历史资料快多了。”“应该的，本职工作嘛，做好了是分内事。”

然而，在会议室的后排和边缘，几种不同的情绪在细微的表情和眼神中悄然流转。

坐在凌云斜后方，一个叫王鹏的年轻派遣人员，几乎微不可闻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歪头对旁边的另一个派遣人员李娟压低声音说：“听见没？领导动动嘴，咱们跑断腿。档案室那活又脏又累，整得一身灰，功劳倒全是新人的了。”他语气里带着明显的酸意和不忿。

李娟撇撇嘴，同样小声回应：“可不是嘛。费力不讨好的活儿，以前谁都不愿意去碰，现在倒成香饽饽了。显着他能干了？还不是因为他是新来的，啥累活都派给他，正好撞上了。”

另一个叫赵强的派遣人员，资历稍长些，性格也更油滑些，他嗤笑一声，声音不大却足够附近几个人听到：“啧，表现给谁看呢？整理个档案还能整出花来？到时候检查，还不是得我们这些老人上去顶着。新来的就是爱显摆。”

这些低语像细小的波纹，在会议室的角落荡漾开。凌云不是没听到，他端坐着，目光平静地看着前方的领导，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蜷缩了一下。孙磊似乎也有所察觉，不易察觉地皱了下眉。

刘建军目光扫视了一圈，尤其是在后排几个年轻人脸上停顿了片刻，那几人立刻噤声。他没有直接点破，环视全场，语气严肃了几分：“局领导的表扬，是对我们科室整体工作的肯定，也是对未来工作的鞭策。希望大家都珍惜荣誉，向表现好的同志学习，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共同进步。尤其是年轻同志，要沉下心来，把心思放在正道上，把基础工作做扎实，这才是立身之本，长远发展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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