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在风口起飞的猪 第32章 微光与阴影

苏晚晴的恢复进程缓慢而坚定。

每周一次的玻璃隔间探视成了陈飞生活中最期盼也最揪心的时刻。

她的精神状态明显好转，眼神不再涣散，开始能进行更长时间的交谈。

她断断续续地回忆起了更多溶洞中的片段：冰冷的恐惧、被吞噬的绝望、还有那道撕裂黑暗的温暖白光（她如此形容深瞳的攻击）。

关于潘多拉的“同步”，她的记忆却异常模糊，只记得一种冰冷而宏大的“注视感”，以及身体像被撕裂又重组的剧痛。

对于自己手臂的变化，她表现出一种复杂的平静。

“他们告诉我，那些‘小东西’（纳米虫）大部分被清除了，但有一些…好像和我的细胞…融合了？”

苏晚晴隔着玻璃，轻轻抚摸着自己覆盖着生物敷料的手臂，语气带着一丝科学家面对未知现象的好奇，而非恐惧，“现在感觉不到它们了，但这里…”

她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有时候会…接收到一些奇怪的信号碎片。很弱，听不懂。像…坏掉的收音机。”

“信号碎片？” 陈飞心中一凛，立刻联想到潘多拉。

“嗯。很乱，没有意义。医生说是神经损伤恢复期的正常幻听。”

苏晚晴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一丝疲惫的释然，“也许吧。至少，我还活着，还能思考。陈飞，我们…是怎么活下来的？那道白光…”

陈飞犹豫了一下，选择性地告知了深瞳的存在和介入。

“一个叫‘深瞳’的特殊部门，他们一直在监控和处理这类…异常事件。是他们救了我们。”

他没有提深瞳的武器威力，也没有提他们此刻的状态更像是被“收容”。

“深瞳…” 苏晚晴默念着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思索，“听起来…很强大。也…很遥远。”

她看着陈飞，“你呢？你怎么样？他们…对你好吗？”

“我很好，伤都好了。在做一些技术工作。”

陈飞故作轻松，“就是有点闷。等你再好点，我们就能一起在康复区散步了。” 他避开了债务和隔离的实质。

探视结束，陈飞回到工作岗位，心里却装着苏晚晴提到的“信号碎片”。

他留了个心眼，在后续的数据筛查中，特别留意那些无法解释的、来源不明的微弱信号脉冲或数据乱码。

深瞳的系统异常强大，能捕捉到网络空间最细微的涟漪。

几天后，他在一堆被系统自动标记为“宇宙背景辐射干扰”的废弃数据流中，发现了一组极其微弱的、非标准的、带有特定重复周期的能量特征编码。

这编码的风格，与他记忆中潘多拉意念传递时感受到的那种冰冷、精确的“质感”隐隐有几分相似！

而且信号源定位极其模糊，指向地壳深处某个巨大范围，恰恰包含了他们逃出的那片区域！

陈飞的心脏狂跳起来。他没有立刻标记为可疑，而是不动声色地记下了这组编码的特征和时间戳。

苏晚晴接收到的“信号碎片”，是否与此有关？潘多拉…真的只是在“休眠”吗？还是说，它的意识或影像，正通过这些微弱的信号，如同幽灵般在现实与网络的缝隙中游荡？

他将这个发现深深埋在心里，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档案员。

这可能是他掌握的唯一一个未被深瞳完全知晓的、关于潘多拉的秘密。

他不知道这有什么用，但本能告诉他，这或许在未来某个时刻，会成为关键。

生活似乎又回到了某种“正轨”。

陈飞的数据筛查工作得到了肯定，档案员暗示他可能很快会被分配到更有挑战性的分析任务。

苏晚晴的复健进展顺利，医生开始允许她在严密监控下进行短时间的、无防护的室内活动，这意味着她离走出隔离病房又近了一步。

一天下午，陈飞在阅览室翻阅一本关于地质异常现象的历史文献时（他试图从中找到类似潘多拉遗迹的记载，但一无所获），铁砧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深瞳内部通讯器。

“找你的。外面。” 铁砧言简意赅，将通讯器递给陈飞。

陈飞疑惑地接过来，屏幕上显示着一个陌生的外部号码，但经过了深瞳的转接加密。

他按下接听。

“喂？请问是陈飞先生吗？” 一个年轻、干练，带着一丝职业性紧张的女声传来。

“我是。你是？”

“陈先生您好！我是‘新视界’财经频道的记者，林薇。很抱歉打扰您！我们正在做一期关于近年来创业风口变迁的深度报道，其中会涉及到‘闪电充’这个曾经的明星项目。我们了解您您目前…不太方便露面，但能否通过电话，占用您一点点时间，谈谈您当时的创业初衷和对行业现状的看法？我们保证报道会客观公正…”

记者？！陈飞瞬间懵了。

深瞳的保密措施如此严密，这个记者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他下意识地看向阅览室门口的安保人员。

安保显然也监听到了通话，立刻通过对讲系统低声汇报。

几秒钟后，档案员冷静的声音切入了通讯频道：“陈先生，这是未经授权的媒体接触。请立即终止通话。我们会处理。”

“对不起，我无可奉告！” 陈飞对着话筒快速说完，立刻切断了通讯，心有余悸。

他将通讯器还给铁砧，后者耸耸肩，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总有漏网之鱼。” 铁砧淡淡地说，“外面的世界，没忘了你。或者说，没忘了‘闪电充’这个符号。”

陈飞坐回座位，却再也看不进一个字。记者林薇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

创业初衷？行业现状？多么讽刺的问题！

他的初衷早已被资本的洪流碾得粉碎，他的现状是身陷囹圄、负债累累。

而“闪电充”这个符号，在公众眼中，恐怕只剩下一个失败的笑话和欠钱不还的污名。

深瞳可以隔绝物理接触，却无法完全隔绝尘世的纷扰和过去的阴影。

他和苏晚晴的“新生”，注定要在深瞳的羽翼与尘世的追索之间，小心翼翼地寻找平衡。

那道来自地心的微弱信号，和这个突如其来的记者电话，都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预示着看似安稳的生活之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