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在风口起飞的猪 第26章 光锥之内

微弱的嗡鸣如同沉睡巨兽的梦呓，从地核深处传来，带着令灵魂战栗的古老威压。

脚下冰冷的岩石仿佛拥有了脉搏，每一次微不可察的震动都让陈飞的心跳与之同步。

河对岸那巨眼浮雕在手机光芒的余晖中，似乎变得更加深邃、冰冷，瞳孔处的漩涡纹路仿佛在缓缓转动，凝视着深渊中的渺小生灵。

苏晚晴手臂上幽蓝的金属斑点光芒明灭不定，每一次亮起，她的身体就痛苦地痉挛一次，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

纳米虫的侵蚀并未停止，反而在遗迹的共鸣下加速了！那些斑点如同活物般缓慢地蔓延、连接，在她皮肤下形成细密的、如同电路板般的幽蓝纹路！

“晚晴！” 陈飞心如刀绞，却束手无策。救援的信号如同风中残烛，遗迹的苏醒却近在咫尺！

潘多拉的警告言犹在耳：“勿唤醒”！

他必须带她离开这里！远离这该死的遗迹核心！

陈飞背起意识模糊、痛苦挣扎的苏晚晴，强迫自己忽略全身的剧痛，朝着与巨眼浮雕相反的方向、暗河奔流的下游跌跌撞撞地跑去。下游水势更急，或许有出口！

溶洞通道更加狭窄崎岖，巨大的钟乳石犬牙交错，湿滑的苔藓如同陷阱。

幽暗的环境吞噬了大部分光线，只能依靠手机屏幕那点可怜的光芒勉强视物。

苏晚晴痛苦的呻吟和越来越急促的喘息声在他耳边回响，如同催命的鼓点。

身后，那股来自遗迹核心的微弱嗡鸣并未消失，反而…似乎有增强的趋势？

并且，开始夹杂着一种新的、极其细微的、仿佛无数细小金属部件在摩擦运转的“沙沙”声！

陈飞不敢回头，拼命奔跑。他感觉背上的苏晚晴越来越沉，她的体温又开始异常升高，手臂上幽蓝的纹路如同血管般在皮肤下搏动！

“陈…飞…” 苏晚晴突然用尽力气，在他耳边发出极其微弱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清醒，“…停下…前面…不对…”

陈飞猛地刹住脚步！手机光芒向前方照去。

前方几米处，溶洞通道似乎到了尽头，被一片相对平整、覆盖着厚厚灰尘和苔藓的岩壁挡住。

但苏晚晴的警告让他心生警觉。他蹲下身，捡起一块石头，朝着那片岩壁用力扔去。

噗！

石头没有撞上坚硬的岩石，而是如同陷入泥沼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苔藓覆盖的“岩壁”中！

紧接着，那片“岩壁”表面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苔藓和灰尘簌簌落下，露出了下面光滑如镜、散发着微弱银灰色金属光泽的“墙面”！

石头的落点处，一圈圈细微的涟漪扩散开，墙面如同液体般蠕动了几下，瞬间将石头“吞噬”得无影无踪！

“纳米虫墙！” 陈飞倒吸一口冷气！

这根本不是岩壁！这是一堵由无数休眠（或者说伪装）的纳米虫构成的、吞噬一切物质的死亡之墙！

张天佑自爆引发的崩塌，可能震碎了林振声基地更深层的隔离设施，导致这些用于建造或防御的纳米虫泄漏出来，在这地底深处形成了新的“生态”！

“沙沙…沙沙…”

身后的“沙沙”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密集！陈飞猛地回头，手机光芒扫向身后的黑暗！

只见他们来时的通道地面上、洞壁上，如同潮水般涌来一片银灰色的“毯子”！正是之前在维修管廊遭遇的那种纳米虫群！

它们显然被苏晚晴身上的芯片残留共鸣和遗迹的苏醒所吸引，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蜂拥而至！

前有吞噬一切的纳米虫墙，后有汹涌的纳米虫潮！真正的绝境！

“往上爬！” 陈飞目光扫向头顶！通道上方，几根巨大的、倒垂的钟乳石之间，似乎有狭窄的缝隙可以攀爬，通向更高处的黑暗。

没有选择！他将苏晚晴用撕下的布条牢牢绑在自己背上，看准一根相对粗壮、位置较低的钟乳石柱，猛地跃起，双手死死抓住石柱上嶙峋的凸起，双脚蹬着湿滑的岩壁，奋力向上攀爬！

“沙沙沙沙！！！”

纳米虫潮瞬间涌到他们刚才站立的地方！一部分撞上了前方的纳米虫墙，两者如同同源的液体般迅速融合、不分彼此！

更多的则顺着岩壁，如同银灰色的瀑布般向上蔓延，追着陈飞的脚底而来！

陈飞手脚并用，在湿滑陡峭的岩壁上艰难攀爬。汗水混合着血水模糊了视线，每一次发力都牵扯着伤口剧痛。

他能感觉到冰冷的、带着腐蚀性的寒意从脚底逼近！苏晚晴在他背上，手臂的幽蓝纹路在黑暗和银灰色虫潮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刺眼。

终于爬到了几根巨大钟乳石交错的平台！这里距离下方虫潮有七八米高，暂时安全。

陈飞瘫倒在冰冷的石台上，剧烈喘息。他回头望去，下方的通道已经彻底被涌动的银灰色“海洋”淹没，如同流淌的水银，散发着致命的光泽。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庆幸，异变再生！

嗡——！！！

那股来自遗迹核心的嗡鸣陡然增强了数倍！不再是梦呓，而是苏醒的咆哮！整个溶洞空间剧烈震颤！穹顶的钟乳石如同冰雹般砸落！

更恐怖的是，下方那融合了纳米虫潮和纳米虫墙的庞大银灰色“海洋”，在这股强烈的嗡鸣共振下，如同被注入了生命和意志，猛地沸腾、隆起！

它们不再是无序的潮水，而是开始凝聚、塑形！

在陈飞和苏晚晴惊骇的目光中，那片银灰色的“海洋”中央，缓缓升起一个巨大无比的、由无数蠕动纳米虫构成的——巨眼轮廓！

与河对岸的浮雕，与潘多拉的能量巨眼，如出一辙！这只“**”巨眼，冰冷地“注视”着高处的两人，瞳孔深处，无数纳米虫疯狂旋转，形成一个吞噬一切的旋涡！

「污染…载体…清除…」

一个冰冷、粘稠、带着金属摩擦感的意念，直接侵入陈飞的脑海！

这次不是潘多拉那宇宙般的宏大意志，而是眼前这只由纳米虫构成的、充满恶意的“伪神”的指令！

同时，陈飞背上的苏晚晴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她手臂上的幽蓝纹路爆发出刺目的光芒，仿佛在与下方的巨眼争夺控制权！

她的身体剧烈抽搐，皮肤下的血管都透出幽蓝的光芒，整个人仿佛要由内而外地燃烧、分解！

“晚晴！” 陈飞目眦欲裂！

他知道，下方的巨眼要将苏晚晴连同她体内残留的纳米虫一起，作为“污染源”彻底吞噬！

就在这时！

咻——轰！！！

一道刺目的、带着尖锐呼啸的白光，如同撕裂黑暗的审判之剑，毫无征兆地从溶洞极高的、未知的穹顶某处贯射而下！

白光精准无比地命中了下方那只刚刚成型的纳米虫巨眼！

没有爆炸！没有巨响！

只有绝对的湮灭！

白光所及之处，构成巨眼的纳米虫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冰雪，瞬间消融、气化！

连带着下方大片区域的纳米虫“海洋”，也在白光扩散的涟漪中无声无息地化为乌有！仿佛从未存在过！

整个溶洞被这突如其来的、蕴含着恐怖净化之力的白光映照得如同白昼！

白光持续了数秒，缓缓消散。下方通道只剩下被高温熔融、玻璃化的岩石地面，以及一个深不见底的、边缘光滑的垂直通道，直通向上方未知的光明！

救援？！

陈飞猛地抬头，望向白光射来的穹顶方向！那上面，是地面？

“陈飞！苏晚晴！听到请回答！这里是‘深瞳’！你们安全了！” 一个清晰、沉稳、带着军人特有质感的男声，通过某种定向声波装置，穿透稀薄的空气，清晰地传入溶洞！

深瞳！那个传说中的网络安全机构！他们真的来了！而且，动用了远超想象的力量！

陈飞劫后余生，几乎虚脱。他看向怀中的苏晚晴。

在白光降临的瞬间，她手臂上暴走的幽蓝纹路和体内纳米虫的躁动似乎被强行压制了下去，光芒黯淡，陷入了深度的昏迷。

但她的呼吸，奇迹般地平稳了下来。安全了吗？

陈飞望向那被白光打通的垂直通道，又看向河对岸黑暗中那依旧冰冷矗立的巨眼浮雕。潘多拉的警告在脑中回响：“休眠”。林振声生死不明。

“创世”和“遗产”的阴影并未消散。苏晚晴体内的隐患依然存在。

深瞳的到来，是终结，还是…更宏大棋局的开始？

他们手中的真相，又将在这风暴眼中，掀起怎样的滔天巨浪？

光锥之内，是命运的交汇点。

而光锥之外，是依旧深不可测的黑暗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