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艾泽拉斯有个家 第61章 无尽之海航行

“月刃号”如同一只被月光祝福的优雅海鸟，平稳而迅捷地滑行在无尽之海那片仿佛无边无际的蔚蓝色画布之上。

暗夜精灵的水手们如同与船只融为一体的幽灵，他们沉默寡言，动作却精准得如同经过千百次排练的舞蹈，每一个拉紧缆绳、调整风帆角度的动作都充满了力量与美感。

若有若无的奥术能量如同血管中的血液，隐隐流动在银灰色的船体结构与那些仿佛由月光丝线织就的巨大船帆之间，不仅赋予了船只超越普通帆船的速度，更使得它在航行中异常平稳，即使在有风浪的日子里，颠簸也减至最低。

林云恪守着伊莉丝·夜羽的告诫，也遵循着自己低调行事的准则。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那间狭小却一尘不染的舱室里，要么沉浸在冥想中，梳理着体内日益精纯却也更加危险的暗影与邪能，要么研读着那两本几乎被他翻烂的恶魔典籍，试图从中寻找更深入的力量掌控技巧。

偶尔，他也会走上甲板，选择一个固定的、靠近船尾、相对僻静且不会妨碍水手工作的角落，站在那里，静静地望着无边无际的大海与天空，感受着海风的吹拂，仿佛一尊沉默的雕像。

他刻意避免与那些精灵船员产生不必要的交集，对方递来的食物和清水，他会简单道谢，对方投来的好奇或审视目光，他则视若无睹。

那些精灵对他这个人类乘客，也保持着一种程式化的、带着距离感的礼貌，但那源自万年传承的古老骄傲，以及对于非卡多雷种族那种若有若无的疏离感，依旧如同船舷外的海风般，清晰可感，无处不在。

整个船上，唯有矮人穆拉丁·铜须是一个炽热而喧闹的例外。这位精力旺盛得仿佛体内有一座活火山的矮人战士，似乎天生就缺乏“种族隔阂”这根神经，或者说，他豪爽的性格足以碾碎一切无形的壁垒。他经常用那洪亮得如同矮人火炮般的嗓门，在林云的舱门外嚷嚷：

“嘿！林云伙计！别老是像个地窖里的蘑菇一样闷在下面！出来透透气，活动活动筋骨！看看这无边无际的大海，感受一下矮人都难得一见的壮阔风景！我敢打赌，铁炉堡的山洞子里可看不到这个！”

他不容分说地，常常会直接拉着林云到甲板相对宽敞的地方，一边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散发着浓烈麦芽香气的金属酒壶灌上一口，然后开始滔滔不绝。

他会兴致勃勃地谈论自己在卡利姆多各地的见闻，从凄凉之地的荒芜到千针石林的奇诡，偶尔也会试探性地询问林云在菲拉斯的经历（林云的回答总是巧妙地避开核心，含糊其辞，只提及丛林的环境与野兽）。

但更多的时候，穆拉丁沉浸在对故乡铁炉堡那熔火之城般雄伟景象的描绘中，对矮人酿造、足以让兽人都醉倒的极品麦酒的无限赞美里，以及——这是他最热衷的话题——眉飞色舞地讲述他过往与那些绿皮兽人、狰狞巨魔、乃至更可怕的天灾亡灵或黑龙爪牙战斗的“光荣事迹”。

“……那时候，在黑石山那个鬼地方，到处都是喷着黑烟的火山和该死的黑石兽人！我和我的兄弟们被包围了，你猜怎么着？我就抡起我这把‘碎颅者’——”他拍了拍背上那柄看起来就分量惊人的战锤。

“——瞄准那个块头最大的黑石酋长，一个英勇飞跃！就听见‘砰’的一声巨响！哈哈！我直接一锤子，就一锤子！把那家伙戴着牛角盔的脑袋，像砸西瓜一样，硬生生砸进了他自己的胸腔里！那些剩下的杂碎当时就吓傻了！哈哈哈！”穆拉丁讲得唾沫横飞，粗壮的手臂用力挥舞，仿佛再次置身于那热血沸腾的战场。

林云大多时候只是扮演一个安静的听众，背靠着船舷，目光落在遥远的海平线上，偶尔配合地点点头，或者在他讲述的间隙，提出一两个极其简短却往往能切中要害的问题，比如关于洛丹伦陷落后联盟内部的力量重组，或者暴风城贵族议会近期的动向。

他从穆拉丁这些看似粗犷随意的叙述中，如同沙里淘金般，仔细筛选、汲取着关于东部王国复杂政治格局、联盟内部各势力微妙关系、以及不同种族文化习俗的碎片化信息。这些知识，对于他即将踏入的那个完全陌生、且可能危机四伏的人类世界，至关重要。

同时，林云也凭借其敏锐的观察力察觉到，穆拉丁这位看似粗豪直爽、满口战斗与麦酒的矮人英雄，实则粗中有细，心思缜密。

矮人从未直接、露骨地打探过林云的具体来历、背景，或者他身上那股即使极力收敛也偶尔会泄露出丝丝缕缕的、非同寻常的力量波动。

但穆拉丁那双隐藏在浓密眉毛下、如同最纯净蓝宝石般的锐利眼睛，在与他交谈或偶尔扫过他时，总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猎人般的审视和浓厚的好奇。

显然，这位经验丰富的矮人战士心知肚明，能被珊蒂斯·影歌那样的人物亲自点名、塞进这支由精灵精锐组成的秘密押运小队里的人类，绝不可能是什么普通的冒险者或学者，其背后必然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和足以引起将军重视的“价值”。

航行至第三天，一直如同镜面般平静、只是偶尔泛起鱼鳞状波纹的无尽之海，终于露出了它那变幻莫测、狂暴不羁的另一面。天空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涂抹，迅速积聚起厚重低垂的铅灰色乌云，如同沉重的穹顶压向海面。

原本和煦的海风变得猛烈而潮湿，带着一股暴风雨来临前特有的、令人心悸的土腥与咸腥混合气味。原本平稳得如同在冰面上滑行的“月刃号”，开始出现了明显的、令人不安的摇晃，船体龙骨发出细微的“嘎吱”声。

“左舷前方，风暴云墙！风暴要来了！”桅杆顶端的了望台上，精灵水手尖锐的警告声穿透了逐渐增强的风声，如同警报般传遍全船。

伊莉丝·夜羽的身影立刻出现在指挥位上，她的声音冷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迅速下达一连串命令：“收缩主帆！固定甲板所有活动物品！所有非必要人员进入下层舱室！艾兰娜祭司！”

月之女祭司艾兰娜·语风早已做好准备，她快步走到船头，双手紧握那根镶嵌着月光石的法杖，闭上双眼，低声吟唱起古老而悠扬的艾露恩祷文。

柔和而坚定的金色光芒如同初升的朝阳般从她身上散发出来，试图形成一个安抚性的结界，驱散一些弥漫在空气中的狂暴元素气息，稳定船员们因恐惧而动摇的心神。

然而，大自然一旦发怒，其展现出的毁灭性伟力，远非个体施展的安抚法术所能轻易抗衡。风暴以惊人的速度降临，仿佛积蓄已久的力量瞬间爆发。

狂风怒吼着，卷起数层楼高的墨绿色巨浪，如同无数座移动的山峦，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一波又一波地狠狠砸向“月刃号”那相对渺小的船身！

船体在风浪中如同玩具般被抛起、落下，剧烈地颠簸、倾斜，木质结构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发出令人牙酸的、仿佛随时会解体的呻吟。

冰冷的、豆大的雨点如同密集的子弹般倾泻而下，与咸涩刺骨的海水混合在一起，疯狂地泼洒在甲板上，瞬间就将所有人浇得透湿。能见度急剧下降，四周只剩下灰蒙蒙的水幕、震耳欲聋的风浪咆哮，以及船只不堪重负的哀鸣。

即使是这些经验丰富、训练有素的精灵水手，在如此天地之威面前，也显得步履蹒跚，举步维艰。一个特别巨大的浪头，如同潜伏的巨兽般，猛地从船舷左侧掀起，带着万钧之力轰然拍下！

几名正在拼命试图加固一根主要缆绳的水手，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来得及发出短促的惊叫，便被那白色的、充满泡沫的水墙直接卷起，如同几片落叶般，绝望地甩向船外那如同深渊入口般翻滚咆哮的墨色大海！

“抓住他们！快！”伊莉丝·夜羽厉声嘶吼，她自己也被一个剧烈的颠簸甩得撞在旁边的桅杆上，发出一声闷哼，手臂上传来一阵刺痛。

就在这千钧一发、所有人都以为那几名水手必将葬身鱼腹的瞬间，一直如同旁观者般站在相对安全区域的林云，动了！

他的动作并非冲向落水者所在的那滑不留手、危机四伏的船舷边缘，而是猛地俯身，将双掌重重按在湿滑冰冷、不断晃动的甲板之上！一股精纯而冰冷的暗影能量，并非以攻击的形态，而是如同拥有生命的、无数细微的黑色触须，瞬间以他的手掌为中心，悄无声息地沿着木质甲板的纹理急速蔓延开来！这股力量并非为了破坏，而是为了【吸附】与【稳固】！

那些身体已经悬空、正向着死亡深渊坠落的精灵水手，以及甲板上其他许多正因为船体剧烈倾斜而站立不稳、眼看也要步其后尘的船员，突然感觉到脚下一紧，一股无形却切实存在的力量，如同最坚韧的藤蔓般，将他们的小腿或脚掌与剧烈摇晃的甲板暂时性地“粘合”在了一起！虽然船体依旧在惊涛骇浪中疯狂摇摆，他们依旧随着船只起伏，但至少避免了被那狂暴的力量直接抛离船体、坠入下方那吞噬一切的怒海之中！

与此同时，林云那低垂的眼帘下，双眸之中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幽绿色邪火光芒。他抬起一只手，指尖对着船侧那几道正蓄势待发、即将再次狠狠拍击过来的巨浪，极其隐蔽地快速点出！数道细微如发丝、却凝练到极致的墨绿色邪能射线，悄无声息地撕裂雨幕，精准无比地射入了巨浪内部几处因风暴能量剧烈冲突而产生的、极不稳定的水元素能量节点！

邪能那充满混乱与毁灭的特性，在此刻被用作了一种极其危险的“引爆”手段——并非直接攻击巨浪那庞大的水体本身（那无异于蚍蜉撼树），而是精准地、如同外科手术般，引爆了那些本就处于临界状态的能量节点！

“嘭！嘭！嘭！”

几声沉闷却极具穿透力的能量爆炸声，在船侧不远处的汹涌海面下接连响起！虽然未能完全平息或击碎那庞大的巨浪，但这突如其来的、来自内部的小规模能量爆发，却有效地干扰、打乱了巨浪原本凝聚的形态、拍击的节奏和蕴含的绝大部分冲击力量！那预想中足以将船舷护栏拍碎、将更多人扫入海中的致命一击，其威力被显着削弱，变成了一次虽然依旧猛烈、却不再具备绝对毁灭性的撞击！

这为甲板上那些被暗影力量暂时稳固住身形的精灵水手们，争取到了无比宝贵的、或许只有两三秒，却足以决定生死的反应时间！

“快！抛救生索！”伊莉丝第一个反应过来，强忍着撞击带来的疼痛，嘶声命令。

惊魂未定的其他水手立刻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奋力将系着浮球的救生缆绳精准地抛向那几个在半空中挣扎的同伴，或者伸出长杆，将他们重新拉回相对安全的甲板区域。

这一切，从巨浪拍来到水手获救，都发生在短短不到十息的时间内。当那几名险些丧命的水手瘫倒在积水的甲板上，剧烈地咳嗽、喘息，感受着劫后余生的虚脱时，他们和其他所有目睹了这一切的精灵船员，都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了那个依旧半跪在甲板上、缓缓收回手掌、面色平静得仿佛刚才只是拂去身上灰尘的人类——林云。

他们能清晰地感觉到，刚才那股将他们从死神手中强行拉回来的、冰冷而陌生的稳固力量，绝非艾兰娜祭司那温暖圣洁的圣光，也非任何已知的自然法术或奥术效果。那是一种……带着一丝令人心悸的寒意、仿佛源自黑暗与阴影本质的诡异能量！

伊莉丝·夜羽深深地看了林云一眼，那眼神极其复杂，混合着震惊、疑惑、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激，以及更深层次的警惕。但此刻风暴尚未过去，危机依然存在，她无暇多问，只是迅速压下所有情绪，声音依旧冷静地下令：“危险尚未解除！所有人，继续固定船身！保持警戒！”

而穆拉丁·铜须则发出一阵洪亮无比、甚至压过了风浪声的大笑，他用力拍打着身旁那根需要两人合抱的主桅杆（巨大的力道让桅杆发出一阵令人担忧的震颤），“干得漂亮！太漂亮了，林云伙计！哈哈！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小子藏着真本事！这一手可真够劲儿！”

风暴如同它来时一般，在疯狂肆虐了数个时辰后，终于渐渐耗尽了力量，不甘地退去。铅灰色的云层开始消散，一缕缕金色的阳光如同胜利的旗帜般，顽强地穿透云隙，重新洒落在疲惫不堪的船员、湿透滴水的甲板以及一片狼藉的船体上。劫后余生的庆幸与一种虚脱般的疲惫，弥漫在“月刃号”的每一个角落。

经此一役，精灵船员们对林云这个神秘人类的态度，发生了肉眼可见的、微妙而复杂的变化。

虽然那份源于种族与文化的疏离感依旧根深蒂固，无法轻易消除，但其中却不可避免地混入了几分发自内心的敬畏，以及更多的、难以理解的困惑。

他们开始真正意识到，这个沉默寡言、大部分时间如同隐形人般的人类乘客，绝非他们最初想象的那样，只是一个凭借某种关系混进任务的累赘或观察者。他是一个拥有着诡异莫测、强大而危险力量的、完全不可预测的存在。他刚才施展的力量，既拯救了他们，也让他们感到了本能的不安。

而林云，在风暴平息后，只是默默地走回他惯常站立的那处船舷边，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干预从未发生过。他深邃的目光投向远方那已恢复平静、却依旧隐藏着无尽秘密与危险的蔚蓝海面，心中波澜不惊。

他清楚地知道，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不过是这漫长跨海旅程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小插曲，一次对他能力微不足道的检验。真正的、未知的挑战与命运的漩涡，或许正静静地潜伏在那遥远的海岸线之后，等待着他们的抵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