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艾泽拉斯有个家 第36章 自然的低语与德鲁伊之邀

菲拉斯的丛林深处，潮湿的空气仿佛能拧出水来，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着饱含生命力的浓雾。

队伍在一片由巨大树根盘结形成的、相对干燥的高地上扎营，周围是沉默参天的古木和垂落如帘幕的藤蔓，浓稠的雾气在林间缓缓流动，将营地、人影乃至声音都吞噬、模糊，笼罩在一片湿漉漉的静谧与深不可测的神秘之中。

自牛头人德鲁伊塔恩·逐星加入后，队伍里原本以警惕和生存为核心的紧张氛围，悄然渗入了一丝温和的、属于自然律动的涟漪。而这涟漪的中心，便是幽汐。这个拥有着深海般眼眸的小女孩，似乎本能地被塔恩那高大如山岳、却又散发着让她感到无比安心与舒适的自然气息的“大个子叔叔”所吸引。

每当队伍停下休整，篝火艰难地在湿气中燃起微弱的橘光时，幽汐总会挣脱父亲的怀抱，迈着还不太稳当的小短腿，悄无声息地跑到正在闭目冥想、感受森林脉搏，或是仔细观察一株奇异真菌的塔恩身边。

她并不吵闹，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用那双仿佛能倒映出整个原始森林幽影的蓝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塔恩对这个气息纯净、眼神却深邃得不似孩童的女孩也抱有极大的好奇与好感。他会暂时放下手中的事情，用那低沉如大地共鸣般的声音，耐心地回答她那些看似天真、有时却意外触及生命本质的提问——“树会做梦吗？”“风从哪里开始它的旅行？”“为什么那片叶子伤心了？”——或者，他会施展一些最基础、充满童趣的自然小法术，比如引导一颗光球般的森林孢子在她掌心漂浮旋转，让一朵含苞的夜光花在她指尖瞬间绽放出柔和的光晕，或是召唤一缕调皮的风精灵，轻轻拂动她银色的发丝，引得她发出银铃般清脆的笑声。

在这些看似随意、充满温情的互动中，塔恩开始有意无意地向幽汐渗透一些德鲁伊之道最基础、最核心的启蒙知识——并非复杂的咒语或形态变化，而是如何去“感受”：感受脚下大地沉稳的呼吸，感受周围植物静谧的交流网络，感受空气中水元素欢快的舞蹈，感受隐匿在雾气后、那些古老自然之灵模糊的低语。

而幽汐展现出的天赋，让见多识广的牛头人德鲁伊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惊。

那不仅仅是对能量敏锐的感知力，更是一种近乎本能的、深层次的共鸣。塔恩仅仅示范了一次如何将心神沉静，通过手掌的接触去“阅读”一棵千年古树的年轮与它所承载的漫长记忆，幽汐学着他的样子，将白皙的小手贴在粗糙冰凉、布满苔藓的树皮上。起初只是安静，但没过多久，塔恩就敏锐地察觉到，以幽汐的手掌为中心，周围的生命能量产生了一种极其微妙、和谐的同频震颤，而她幽蓝的眼眸深处，仿佛有古老的影像飞速掠过，闪过一丝了然的光芒——她似乎真的跨越了语言和种族的壁垒，“听”懂了树木那沉默千年的诉说。

又一次，一只被营地动静惊扰的林鼠慌不择路地窜到幽汐脚边。塔恩正欲施展安抚动物的小技巧，却见幽汐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只瑟瑟发抖的小生灵，然后模仿着他之前安抚一只受惊陆行鸟的手势，伸出小小的食指，凌空轻轻一点。

一股微弱、却异常纯粹、甚至带着某种深海般广阔而宁静意味的生命能量（塔恩能清晰地分辨出，这股能量与标准德鲁伊引导的自然之力在“质感”上略有不同，更加古老、深邃，但其促进和谐、安抚心灵的本质却同根同源）便从她指尖流淌而出，如同无形的温暖水流，瞬间包裹了那只林鼠。

小动物剧烈的颤抖立刻平息，它抬起头，黑亮的眼睛看了看幽汐，竟不再恐惧，反而亲昵地蹭了蹭她的鞋面，然后才敏捷地钻回树根深处。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聪慧”或“有天赋”可以形容的了。这是一种近乎神赐的、与自然万物深度契合的灵性，一种仿佛她天生就是自然的一部分，而非外来者的融入感。塔恩行走艾泽拉斯多年，教导过不少有潜力的年轻德鲁伊，却从未见过如此璞玉，更何况她还只是一个人族幼童！这打破了他对种族与天赋关联的固有认知。

爱才之心，如同被春雨和阳光同时滋养的远古藤蔓，在塔恩宽厚的心中不可抑制地疯狂滋长。他看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瑰宝，一个或许能超越教条、真正理解并守护生命与平衡本质的、天生的自然之子。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这样的天赋被埋没在这危险的旅程中，或是被引向其他可能并不完全适合她的道路。

这天下午，几缕苍白的阳光如同垂死的病人般，艰难地穿透厚重如盖的浓雾，在潮湿的营地泥地上投下几块模糊不清的黯淡光斑。

塔恩找到了正独自坐在一截腐朽巨木旁，看似闭目养神，实则心神沉入体内，小心翼翼梳理着那危险而强大的暗影与邪能力量的林云。林云手边放着一本皮质封面、没有任何标记的书（他小心地隐藏了其内部记录的禁忌知识）。

“林云先生，打扰一下。”塔恩的声音依旧低沉温和，如同远处山涧的流水，但他脸上那惯常的平和神色，此刻却带上了一丝罕见的、如同决定举行某种重要仪式般的郑重。

林云缓缓睁开眼，体内涌动的危险能量瞬间平息、隐匿。他看向塔恩，目光平静无波：“塔恩先生，有事？”

塔恩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先是不由自主地飘向不远处——在那里，幽汐正由隐形的魅魔默默看护着，她伸出小手，尝试着用刚刚领悟到的那一丝微弱的自然能量，引导一片枯黄的、边缘卷曲的落叶在自己掌心上方缓慢而稳定地旋转，小脸上洋溢着专注而纯粹的喜悦。这景象让塔恩的眼神更加坚定。

他深吸了一口混合着腐殖质和湿雾的空气，转向林云，决定开门见山，这是牛头人对待重要事务时一贯的坦诚：

“林云先生，我有个不情之请。”他顿了顿，确保林云的注意力完全集中，“我想正式收幽汐为徒，引导她踏上德鲁伊之道。”

林云明显愣住了，瞳孔有瞬间的微缩。这个请求完全在他的预料之外，甚至与他潜意识里为女儿规划（或者说担忧）的未来截然不同。

看到林云的反应，塔恩立刻用他那沉稳的语调，详细而恳切地解释道：“幽汐拥有我生平仅见的、与自然万物沟通的非凡天赋。她学习德鲁伊知识的速度和理解深度，已经远远超出了‘天才’的范畴，甚至……在我看来，某种程度上打破了种族的常规界限。这不仅仅是头脑聪明，这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共鸣与契合，仿佛她天生就懂得自然的语言。”

他的目光变得灼热，充满了发现稀世珍宝的激动与守护这份天赋的责任感：“我认为，她天生就应该行走在感悟生命、维护平衡的德鲁伊道路上。这并非仅仅是为了获得力量，更是为了让她理解自身与这个世界最根本的联系，找到内心的宁静与归属。”

他向前微微倾身，巨大的身躯投下的阴影将林云笼罩，但语气却充满了尊重与请求：“因此，我真诚地希望，你能允许我，作为她的启蒙导师，将德鲁伊的知识、智慧以及与自然和谐共处的理念，正式传授给她。我相信，这不仅能让她在未来拥有保护自己的力量，更能让她成长为一个真正理解并守护生命价值的自然守护者。”

林云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他的目光越过塔恩宽厚的肩膀，再次落在那片空地上——幽汐似乎成功了，那片落叶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在她掌心欢快地跳着圆圈舞，她抬起头，对着空无一物的方向（魅魔所在之处）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那笑容纯净得刺眼。

他的内心，正掀起一场无声的海啸。

德鲁伊之道？代表生命、平衡、治愈与守护的自然之路？这与他——一个挣扎于暗影腐蚀与邪能诱惑边缘、双手可能即将沾满鲜血与罪恶的术士——所行走的道路，简直是光明与黑暗的两极。他一直以为，幽汐的未来，或许会不可避免地受到她那位娜迦母亲血脉的影响，偏向于操控水流与风暴，或者因为跟随着自己，而被动接触到暗影与邪能的低语。他从未奢望过，女儿竟然能与代表艾泽拉斯生命本源的自然之力产生如此深刻、如此和谐的共鸣！

这……难道是命运的某种补偿？一种让她摆脱父辈阴影、走向截然不同人生的机会？

理智告诉他，这或许是好事，甚至是天大的好事。德鲁伊的力量相对纯净、稳定，与暗影的诡谲、邪能的暴虐截然不同。如果幽汐能真正掌握自然之道，她或许能拥有一个远离血腥、阴谋与痛苦的未来，可以在阳光、森林与清风的陪伴下，平安喜乐地成长。而且，塔恩·逐星，这位来自雷霆崖的德鲁伊，无论从实力、品性还是智慧来看，都是一位无可挑剔的导师。有他的指引和保护，幽汐的安全和成长无疑会得到极大的保障。

但是……另一股更深沉、更隐秘的情感却在拉扯着他。那是一种混合着失落、担忧甚至一丝恐惧的复杂情绪。

如果幽汐走上了德鲁伊的道路，意味着他们父女将分属截然不同的力量体系，未来的道路可能会渐行渐远。当他在黑暗中与恶魔交易、用邪能焚烧敌人时，女儿却在用生命能量治愈伤痛、促进生长。这种巨大的反差，是否会成为他们之间无法逾越的鸿沟？他还能像现在这样，将她牢牢护在自己的羽翼（尽管这羽翼已然染上黑暗）之下吗？

更重要的是，德鲁伊并非孤立的职业，其背后往往联系着塞纳里奥议会这样的庞大组织。一旦幽汐的天赋被发现，她是否会被迫卷入那些古老教条和纷争之中？她的特殊身世——身为娜迦血脉与人类（或许还有更多未知）的混血，以及她这位行走在禁忌道路上的父亲——是否会给她带来难以预料的麻烦和危险？塞纳里奥议会对待“异类”的态度，他可不敢完全放心。

两种思绪在他脑中激烈交锋，如同冰与火的碰撞。他看着女儿那因为掌握自然之力而发自内心快乐的小脸，那笑容是他在这危机四伏的旅途中，唯一能感受到的温暖与慰藉。他渴望她永远保有这份纯净的快乐。

最终，那份深沉的、超越一切的个人顾虑的父爱，缓缓压倒了其他的担忧。如果这真的是最适合她的道路，如果这能让她拥有更光明的未来，那么，他愿意放手，愿意支持，哪怕这意味着未来的某一天，他只能站在阴影里，遥望她在阳光下载歌载舞。

他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肺里所有浑浊的犹豫都置换出去。他看向耐心等待、眼神诚挚的塔恩，问出了一个至关重要、关乎幽汐未来自由的关键问题：

“塔恩先生，我感受到了您的诚意，也看到了幽汐对自然之力的亲和。感谢您对她如此看重。”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很清晰，“但我必须知道，如果您收她为徒，她未来是否必须加入某个特定的组织？比如……势力庞大的塞纳里奥议会？她的未来，是否会因此被束缚？”

塔恩似乎早已预料到林云会有此顾虑。他缓缓地、坚定地摇了摇头，巨大的牛角在空气中划出沉稳的弧度：“并非必须。林云先生，请理解，德鲁伊之道的核心，在于内心的领悟、对自然平衡的深刻理解以及身体力行的守护承诺，而非形式上的组织归属或教条束缚。我可以作为她的启蒙导师，将我毕生所学、所悟的自然知识与智慧传授给她，引导她找到属于自己的道路。至于她未来的方向，是选择成为一名游历四方的荒野行者，还是加入塞纳里奥议会与其他德鲁伊共同奋斗，抑或是探索其他守护自然的方式，这都将由她成年后，根据自己的本心和意志来决定。塞纳里奥议会欢迎所有真心致力于守护艾泽拉斯自然的志同道合者，但我们尊重个体的选择，从不强迫任何存在违背其意愿加入。”

这个回答，像是一把钥匙，解开了林云心中最沉重的一把锁。他不需要幽汐被任何组织束缚，他只希望她拥有选择的权利和自由。

沉默了仿佛一个世纪之久，林云终于缓缓地、郑重地点了点头。他的目光与塔恩相遇，里面充满了托付的重量。

“我同意。”这三个字，他说得异常清晰有力，“幽汐可以跟随您学习德鲁伊之道。”

但他紧接着，语气变得更加严肃，甚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警告：“但是，塔恩先生，请您务必，务必保护好她。她的身世……远比您想象的还要特殊和复杂。我不希望她因为我的缘故，或者因为她自身血脉的特殊性，而受到任何不必要的关注、探究，甚至是……伤害。我希望她的学习过程，尽可能的隐秘和平静。”

塔恩感受到了林云话语中那份沉甸甸的、属于父亲的责任与深藏的忧虑。他抬起一只巨大的手掌，按在自己宽厚的胸膛上，做出了一个庄重的誓言姿势，眼神如同最坚固的磐石：

“以大地母亲的名义，我，塔恩·逐星，在此立下誓言：必将竭尽我所能，引导她、保护她、尊重她与她家族的一切秘密。我的教导将遵循她的本性和天赋，绝不会强迫或扭曲她的意志。我会尽我所能，为她营造一个能够安心成长、领悟自然真谛的环境，让她依照自己的内心，成长为独一无二的自然之子。”

这庄重的承诺，如同定海神针，让林云心中最后一丝不安缓缓平息。

就在这时，幽汐似乎玩累了，也或许是感应到了什么，她放下那片终于停止旋转的落叶，迈着小步子，“哒哒哒”地跑了过来，一把扑进林云的怀里，仰起小脸，兴奋地分享着她的喜悦：“爸爸！爸爸！你看，塔恩叔叔教我的，叶子会听话了！塔恩叔叔答应我，以后还会教我让小花跳舞，和小鸟说话呢！”

林云低下头，看着女儿那因为兴奋而泛着红晕的小脸，那双幽蓝的眼眸此刻亮晶晶的，充满了对未知世界的好奇与期待。他心中百感交集，有欣慰，有酸楚，有期待，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落寞。

他伸出因为长期接触暗影与邪能而略显苍白冰冷的手，极其温柔地抚摸着幽汐柔软如银色丝绸的头发，声音低沉而充满了一种复杂的柔情：

“好。”他轻轻地说，仿佛怕惊扰了一个美好的梦境，“跟着塔恩叔叔，好好学。”

一条全新的、铺满了阳光、雨露与生命气息的道路，就在这一刻，在这片迷雾笼罩、危机四伏的菲拉斯丛林深处，于幽汐的脚下悄然展开。而她那位行走在暗影与邪能狭缝之间、与恶魔为伍、未来注定充满血腥与争斗的术士父亲，将继续义无反顾地深入黑暗。他所有的挣扎与努力，或许只是为了给女儿的未来，多争取一寸能够沐浴在纯净自然之光下的、自由生长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