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艾泽拉斯有个家 第178章 重聚与难言的心动

穆拉丁的到来和林云那份沉甸甸的委托，像两道无形的枷锁，将林磐暂时锚定在了浮空岛上。

一方面，穆拉丁捻着他火红的胡子，以导师不容置疑的口吻指出，浮空岛这地方“能量流乱得像被地精炸弹炸过的矿洞，偏偏又跟个乌龟壳似的与世隔绝”，正是进行下一阶段“心境锤炼”——即于混乱中寻找内在秩序，于孤寂中打磨意志锋芒——的绝佳场所。

另一方面，林云那几乎无法掩饰的憔悴和眼底深藏的痛楚，也让林磐无法在此时提出离开。作为长子，他深知自己有责任成为父亲此刻的精神支柱，共同面对奈法利奥斯事件带来的、几乎将这个家撕裂的打击。

训练是枯燥且严苛的。穆拉丁的方法向来直接而有效——他让林磐站在浮空岛能量对流最狂暴的边缘区域，卸下背后的【山岳】巨剑，仅凭肉身和意志去对抗那撕扯着护体罡气的混乱能量流。同时，要求他必须在心中观想最沉静、最稳固的山岳意象，保持呼吸与大地脉动（尽管是浮空的大地）的共鸣，不能有丝毫动摇。

“心乱了，气就散了！气散了，你小子就得被这乱流卷出去，摔成肉饼！”穆拉丁的吼声在呼啸的能量风中依旧清晰可闻，“给俺稳住！想想你最在乎的东西！把它当成你的定海神针！”

最在乎的东西……林磐紧闭双目，额角青筋跳动，汗珠刚渗出就被能量风带走。父亲疲惫的脸庞、奈法利奥斯决绝的眼神、弟弟妹妹们的身影……以及，一张清冷中带着坚韧的面容，悄然浮现在心海——凡妮莎。

就在这心神微微摇曳的瞬间，一股混乱的能量流如同重锤般撞在他胸口，让他闷哼一声，踉跄着后退了半步。

“分心了！”穆拉丁不满地咆哮，“再来！”

林磐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将那张面容更深地刻入心中，不是作为干扰，而是作为……需要他去守护的、沉静港湾的一部分。这一次，他的脚步稳如磐石。

当天的训练结束后，林磐感觉精神上的疲惫远胜于**。他需要一点能让他真正平静下来的东西。他没有立刻返回安排给他的房间，而是信步走到了平台相对开阔的一侧，这里能望见远方扭曲虚空的瑰丽而危险的景象，也能感受到浮空岛自身能量池那相对温和的脉动。

就在他试图放空思绪，消化训练所得和心中积郁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个从连接着生活区通道的侧洞里走出的熟悉身影。

是凡妮莎。

她似乎刚结束某种情报的整理或分析，脸上还带着一丝专注后的余韵，黑色的皮甲勾勒出她纤细而富有力量感的身形，步伐轻捷却稳定。

当林磐的目光捕捉到她的瞬间，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攥了一下，随即漏跳了一拍，然后以一种更沉重、更快速的节奏擂动起来。训练带来的疲惫感奇异地消退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和……期待。

凡妮莎也几乎在同一时间看到了他。她的脚步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那双总是如同深潭般平静、善于隐藏情绪的眼眸中，瞬间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波动——有猝不及防的惊讶，有再次相见的、连她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清晰欣喜，有一丝迅速被压下的、属于少女的羞涩，但最终，所有这些都被她惯有的、作为情报官和潜行者的冷静外壳迅速覆盖。她没想到会这么快，又是在浮空岛这个对她而言意义特殊、且正被阴云笼罩的地方，再次与他相遇。

两人隔着十几步的距离，无声地对视着。平台上流动的微风似乎也凝滞了，只有远处能量池低沉的嗡鸣作为背景。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几乎实质化的张力，既有铁炉堡那次雪山脚下、笨拙却真诚的赠礼与心迹表明后留下的青涩余温，也有当前奈法利奥斯事件投下的沉重阴影。

这片家族变故的阴云厚重而压抑，但此刻，两人之间那刚刚破土萌芽的情感幼苗，却仿佛拥有着顽强的生命力，在这片阴云之下，悄然探出头来，寻求着阳光与连接。

“你……来了。”最终还是凡妮莎率先打破了沉默，她的声音比平时面对他人时，要稍微柔和一些，少了几分清冷，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温度。她注意到林磐比在铁炉堡时似乎更精悍了一些，眉宇间除了固有的坚毅，还多了一丝挥之不去的忧虑。

“嗯。”林磐点了点头，他的回应一如既往的简洁。面对凡妮莎，他总觉得那些在战场上、在训练中运用自如的词汇都变得匮乏而笨拙。

他的目光有些游离，似乎不知该落在她脸上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还是她线条优美的下颌，最终，他的视线下意识地落在了她那双戴着黑色半指手套、纤细却蕴含着爆发力的手上——就是这双手，为他缝制了那个他贴身珍藏的皮革小袋。仿佛还能感受到那粗糙皮革下，她指尖曾经留下的温度。“父亲和……家里出了些事。”他补充道，语气低沉。

“我听说了。”凡妮莎的眼神随之黯淡了一下，作为林云信赖的情报负责人之一，她自然是第一批知晓奈法利奥斯事件核心内情的人。她理解这件事对林云的打击有多大，也对林磐此刻的心情感同身受。“林云大人他……还好吗？”她问得小心翼翼，带着真诚的关切。

“需要时间。”林磐言简意赅，但他下意识地望向父亲居所方向时，眼中那无法完全掩饰的、混合着担忧、愤怒与无力的复杂情绪，让凡妮莎心中不由得一紧。她能感受到这个如山岳般的男人内心承受的重压。

短暂的沉默再次降临，但这次沉默并不完全尴尬，更像是一种无言的陪伴与理解。林磐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事情，他略显匆忙地伸手，从贴身的、最靠近心脏位置的衣袋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了那个凡妮莎赠送的、边缘已经被他无数次无意识摩挲而显得有些光滑的皮革小袋。小袋上那只线条简洁却传神的乌鸦，依旧栩栩如生。

“你给的……东西，”林磐将小袋托在宽厚的掌心，递到凡妮莎视线可及的地方，他的声音低沉而郑重，仿佛在展示一件稀世珍宝，“我一直带着。”他顿了顿，似乎觉得还不够，又认真地补充了两个字，带着战士一诺千金的份量：“谢谢。”

看着他如此珍而重之地保存着这个自己当时怀着隐秘心事缝制的小礼物，甚至能看出经常被触摸的痕迹，凡妮莎感觉自己的脸颊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烫，心中涌起一股强烈而陌生的暖流，瞬间冲散了周遭的压抑气氛。她几乎是不由自主地，抬起手，轻轻触碰了一下自己脖颈间——在那里，紧贴着肌肤，悬挂着林磐送给她的、那枚由他亲手打磨、造型粗糙古朴却无比沉重坚实的黑曜石护身符。冰凉的触感此刻却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

“它……”凡妮莎的声音不自觉地放得更轻，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如同试探般的期待，“保佑你平安了吗？”她问的是护身符，目光却牢牢锁在林磐的脸上。

林磐显然没料到她会问这个，愣了一下，随即非常认真地回想了一下自己离开铁炉堡后的经历，然后诚实地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他特有的耿直：“暂时……还没有需要用到它拼命的时候。”他的回答毫无修饰，甚至显得有些笨拙，完全没有领会到话语中可能蕴含的浪漫意味。

但这近乎木讷的、完全符合林磐风格的直白回答，却像一道阳光，瞬间驱散了凡妮莎心中最后的一丝不确定和羞涩，让她忍不住低下头，嘴角难以自抑地弯起了一个清浅却无比真实的弧度。这就是林磐，他不会说什么“它让我时刻感受到你的陪伴”或者“它给了我力量”之类的动听话语，但他的行动——贴身携带，摩挲至光滑，郑重地道谢——比任何华丽的辞藻都更具冲击力，都更让人心安。他的每一份珍视，都透着真实的、沉甸甸的份量。

“没有用到最好。”凡妮莎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坦然和真挚的祝愿。平安，便是她对他最大的期盼。

就在这时，一阵沉重的、伴随着金属摩擦地面的“吭哧吭哧”声从旁边传来。只见八戒扛着他那标志性的九齿钉耙，一边挠着肚皮，一边好奇地歪着大脑袋打量着僵持在原地的两人，瓮声瓮气地嘟囔道：“哼唧？（你俩站这儿干啥呢？跟两尊石头似的，挡俺老猪去菜园子的路了！）”

这突如其来的、带着八戒式憨直和不解风情的打扰，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打破了两人之间那微妙而私密的氛围气泡。林磐和凡妮莎几乎是同时，有些尴尬地迅速移开了原本交织的视线，脸上都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

“我……我去看看父亲那边有没有需要帮忙的。”林磐像是找到了一个绝佳的撤退理由，语速飞快地说完，甚至不敢再看凡妮莎一眼，几乎是迈着训练时突击的步伐，略显仓促却依旧脊背挺直地“逃离”了现场。

凡妮莎站在原地，没有立刻离开，也没有去看八戒那依旧充满好奇的目光。她只是静静地望着林磐那迅速远去的、如同山岳般沉稳可靠的背影，手不自觉地再次紧紧握住了胸前的黑曜石护身符。粗糙的棱角硌着掌心，传来清晰而真实的触感，仿佛还残留着他打磨时留下的温度与心意。

这一次的见面，如此短暂，甚至被家族突变的沉重阴影所笼罩，交谈也不过寥寥数语。但不知为何，凡妮莎却感觉，那份在铁炉堡寒冷雪山脚下悄然萌芽的心动种子，非但没有因为时间和变故而枯萎消退，反而因为这次猝不及防的重逢，因为他那笨拙却无比真实的珍视，因为他刚毅外表下对家人深沉的担忧与守护之心，而变得更加清晰、更加深刻，也在她心中扎下了更深的根系。

她知道，前路注定艰难。浮空岛这个特殊的家庭正面临着内部分裂的危机；她与林磐之间，横亘着种族（人类与半精灵？或者更复杂的血脉）、身份（战士与潜行者）、阵营（相对中立与联盟关联）乃至性格的巨大差异；更不用说外部世界永恒的利益纠葛与战火纷争。未来可谓风雨飘摇，变数丛生。

但此刻，感受着胸前护身符那沉甸甸的存在，回味着他掌心那只被摩挲得光滑的乌鸦小袋，凡妮莎的心中，却悄然生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勇气与决心。那是一种明确了自己心意，并愿意为之面对未知的坚定。

或许，正如穆拉丁大师那充满矮人智慧的话语所暗示的，当某些珍贵的东西不期而至时，与其因恐惧未来而犹豫不前，不如勇敢地伸出手，先牢牢抓住眼前这份真实的心动。即使未来注定要面对狂风暴雨，至少在此刻，在彼此眼中，他们读懂了那一份无需言说的默契与牵挂。

心意，已然悄然相通。剩下的，便是如何在这纷繁复杂的世间，守护这份来之不易的萌芽。她轻轻呼出一口气，转身走向另一个方向，步伐依旧轻捷，却比来时，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