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艾泽拉斯有个家 第11章 深海囚徒

“快！快！把那些会发光的炼金玩意儿，还有所有亮晶晶的东西，全都给我扔下去！吸引那些该死的鱼脑袋的注意！” 地精船长声嘶力竭的吼叫在混乱的甲板上回荡，几乎被风浪和怪异的嘶鸣淹没。

“左满舵！不！见鬼的漩涡！右满舵！快转方向！避开它！” 舵手的声音带着哭腔，商船“锈水财宝号”如同醉汉般在突然变得狂暴的海面上剧烈倾斜，木质龙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射击！用弩炮射击！瞄准那些大的！别让它们靠近船舷！”

惊恐的尖叫、地精船长破音的嘶吼、弩炮发射时沉重的弓弦轰鸣与巨石砸入水中的闷响、以及某种滑腻而有力的巨大躯体拍打船板、攀爬船壳时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刮擦声……所有这些声音混杂在一起，构成了一曲在死亡边缘演奏的、混乱而绝望的交响乐。

林云死死攥着手中临时分配到的、锈迹斑斑甚至有些弯曲的鱼叉，冰冷的铁锈味混合着海水的咸腥冲入鼻腔。他的背紧紧抵着因船只剧烈摇晃而不断撞击他脊梁的冰冷船舷，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每一次跳动都像是要挣脱束缚，血液冲上头顶，让他耳中嗡嗡作响。他所在的这艘地精商船“锈水财宝号”，几分钟前还在相对平静的海面上航行，此刻却如同被投入沸水的蚂蚁窝，正遭受着一群来自深海的、鬼魅般的娜迦的猛烈袭击。

这些怪物如同从最深邃的噩梦中爬出，借助浓密的海雾和翻涌的波涛作为掩护，骤然现身。肌肉虬结、覆盖着暗色鳞片的那迦暴徒和海妖，挥舞着寒光闪闪的、带有倒刺的珊瑚三叉戟，强壮有力的蛇尾拍打着海水，试图强行登船。而在稍远一些的波涛间，身形更为纤细、手持镶嵌着魔法珍珠法杖的那迦女巫，正吟唱着古老而晦涩的咒语，冰冷的奥术能量在她们指尖汇聚，化作一道道散发着寒气的冰枪，呼啸着射向商船，或是扰乱心智的精神冲击波，让甲板上的守卫者抱头惨叫。

战斗几乎从一开始就是一边倒的屠杀。地精水手们虽然见惯了风浪，但在这种超自然的攻击面前显得惊慌失措，战斗力堪忧。那些被雇佣来充当保镖的各族战士（主要是几个贪财的巨魔和人类佣兵），虽然个人勇武尚可，但在娜迦默契的配合和强大的水系魔法面前，也迅速溃败。坚韧的船帆被锋利的三叉戟撕裂，如同破布般耷拉下来；木质船舵被一道精准的冰枪冻结，彻底失灵；船体多处被强行突破或被冰枪凿穿，冰冷的海水正疯狂地涌入底舱。

林云咬紧牙关，肾上腺素在体内飙升。凭借着他那远超常人的神经反射速度和动态视觉，他在一个那迦暴徒湿滑狰狞的脑袋刚刚探出船舷的瞬间，猛地将手中的鱼叉刺出！锈钝的叉尖在他的巨力驱动下，竟然硬生生捅穿了那迦覆盖着细密鳞片的喉咙！一股粘稠、冰冷、带着刺鼻腥味的蓝色血液猛地喷溅出来，溅了他满头满脸。那怪物发出一声嘶哑的哀嚎，松开爪子，重重地跌回海中。

但这点微小的胜利转瞬即逝。更多的娜迦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从四面八方涌了上来，它们冰冷的复眼中闪烁着残忍的光芒。甲板上已经躺倒了数具地精和佣兵的尸体，鲜血染红了木板。

他看到吱钮·扳钳发出杀猪般的尖叫，被一个格外强壮的那迦海妖用布满肌肉的蛇尾拦腰卷住，像拎一只小鸡仔般，轻而易举地从甲板上拖起，在绝望的挣扎和咒骂声中，“噗通”一声拽入了幽深冰冷的海水，只留下一串迅速消散的气泡。紧接着，他又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几分钟前还在发号施令的地精船长，被一道疾射而来的、散发着凛冽寒气的冰箭，如同钉标本一样，狠狠地贯穿了胸膛，死死地钉在了主桅杆上，双眼圆睁，脸上凝固着极致的恐惧与难以置信。

完了。

这个冰冷的念头如同毒蛇，瞬间缠绕住林云的心脏。就在这绝望分神的刹那，一股强大、阴冷、直接作用于精神层面的冲击波，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了他的脑海深处！他感觉自己的思维瞬间被搅成了一团浆糊，眼前猛地一黑，所有的声音都迅速远去，紧握鱼叉的手失去了所有力气，武器“哐当”一声掉落在甲板上。他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软软地瘫倒在湿滑、冰冷、混合着血水和海水的甲板上，意识沉入了无边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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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刺骨，无处不在的潮湿，以及一种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混合了深海鱼类的腥气、腐烂海藻的霉味和某种未知水生生物分泌粘液的味道。

林云在一阵持续不断的、规律性的剧烈颠簸和摇晃中，艰难地恢复了意识。剧烈的头痛如同有凿子在敲打他的太阳穴，他发现自己双手被粗糙无比、似乎是用某种饱含盐分、坚韧异常的海草编织而成的绳索反绑在身后，关在一个狭窄、低矮、极其昏暗的笼子里。这笼子并非金属打造，而是由某种巨大的、弯曲的、带着天然纹路的白色骨骼和色彩斑斓但边缘锋利的珊瑚枝交错构成，缝隙间能隐约看到外面幽暗、仿佛永恒不变的海水，以及一些缓慢飘过的、发出微弱光芒的浮游生物。

他不在那艘摇摇欲坠的商船上了。透过骨笼那狭小的缝隙，他看到了足以让任何陆地生物感到震撼和渺小的景象——扭曲、怪诞、如同噩梦中所见的珊瑚建筑群，如同巨大的、沉默的森林般，密密麻麻地矗立在海底的沙地上，它们自身散发着幽幽的、蓝色或绿色的磷光，为这片深海国度提供了诡异的光源。巨大如磨盘、拖着长长发光触手的幽灵水母，以及一些形态奇特、色彩艳丽到不自然的深海鱼类，在这些无声的建筑间悠然自得地游弋穿梭。更远处，一些骑着驯服海马或体型硕大、獠牙外露的海狮的那迦战士，手持着顶端镶嵌发光珍珠或尖锐珊瑚的长矛，排着整齐的队列，在由平整沙砾和碎贝壳铺就的“街道”上进行着巡逻，秩序井然。

这里，毫无疑问，是一座娜迦的城市，一座隐藏在无尽之海深处、不为大多数陆地种族所知的恐怖国度。

他和其他的幸存者——包括几个面如死灰、眼神呆滞、显然已经放弃希望的地精水手，两个身上带伤、蜷缩在笼子角落瑟瑟发抖的巨魔雇佣兵，以及一些林云叫不出名字、似乎是其他种族商旅或冒险者的俘虏——被分别关在几个类似的粗糙骨笼里。这些骨笼被串联在一起，由一队全副武装、眼神冰冷的那迦暴徒看守着，似乎正被某种巨大的、如同海龟般的生物拖拽着，运往这座深海城市中某个特定的地方。海水那巨大的压力无处不在，让呼吸（尽管似乎有某种魔法维持着他们这些陆地生物的基本生存需求）都变得有些困难。

“醒……醒了？光头人类。”一个虚弱、带着颤抖的声音从旁边紧挨着的骨笼里传来。林云艰难地扭过头，透过骨骼缝隙，看到吱钮·扳钳也同样被关在隔壁笼子里。他那一身原本还算体面的、绣着金线的衣服如今破破烂烂，沾满了海底的污泥，绿色的皮肤因为极度的恐惧、寒冷和缺氧，呈现出一种难看的灰败色。

“吱钮老板……这……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林云压低声音，用干涩发疼的喉咙艰难地挤出问题，声音在海水中有种奇怪的传播感。

“还能是哪儿？这些鱼脑袋的老巢！深海监狱！”吱钮哭丧着脸，声音里带着绝望的哭腔，“我们完了，彻底完了，林！这些娜迦抓我们，要么就是送到最黑暗的矿坑里当奴隶，活活累死！要么……就是被当成祭品，献给哪个沉睡在海底的远古怪物！我的货物！我的‘锈水财宝号’！我积攒了半辈子的金币！全完了！全没了！”他越说越激动，最后几乎是在呜咽。

林云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比这深海监狱的位置还要深。刚刚才勉强从部落的追捕中喘过气，找到一丝苟延残喘的机会，转眼间又落入了比兽人、暗夜精灵和巨魔猎头者加起来还要更加危险、更加令人绝望的娜迦手中。在这阳光无法触及的万丈海底，他那点依赖于陆地环境的生存经验，以及体内那份尚未完全弄明白的、源自玛诺洛斯的潜能，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仿佛被困在浅滩的游龙，有力无处使。

俘虏队伍在沉默而压抑的气氛中，被那迦守卫驱赶着（或者说被那海龟般的生物拖拽着），进入了一座相比周围珊瑚建筑更加宏伟、气势更加磅礴的构造物。它似乎是由无数巨大的、色彩斑斓的贝壳层层叠叠垒砌而成，入口处装饰着散发着柔和光芒的巨型珍珠，墙壁上则镶嵌着各种深海巨兽的狰狞颅骨作为装饰，无声地彰显着主人的力量与威严。建筑内部的空气（或者说水）中，弥漫着更加浓烈的腥咸气息，以及一种古老的、沉重的、仿佛来自万古之前的威压，让每一个俘虏都感到呼吸困难，心生敬畏。

他们被带到了一个类似圆形广场的宽阔空间，地面由打磨光滑的黑色礁石铺就，中央有一个高出地面数尺、由洁白珊瑚雕刻而成的平台。平台之上，端坐着一个体型远超普通娜迦、仅仅是盘踞在那里就散发出令人窒息般压迫感的身影。

那是一位娜迦女巫。她身披着用最稀有的深蓝色珊瑚和大小均匀、流光溢彩的黑珍珠编织而成的华丽饰品，手中握着一柄比她身高还要长的权杖，权杖顶端镶嵌着一颗足有人头大小、内部仿佛有星云流转的深邃蓝宝石。她的面容依稀还能看出些许古老上层精灵的优雅轮廓，但那双眼睛却如同最寒冷的深海，冰冷、锐利，充满了岁月积淀的智慧与无情。她的目光缓缓扫过下方如同待宰羔羊般的俘虏，眼神中没有丝毫波动，仿佛只是在审视一批即将被分类处理的货物。

“瓦斯琪女士，”押送俘虏的那迦队长上前一步，用带着恭敬的嘶嘶声禀报，“这是最新一批的俘虏，来自一艘误入我们领地的地精商船。经过初步筛选，具备一定的……价值。”

瓦斯琪！林云的心中如同掀起了惊涛骇浪！他记得这个名字！在那些模糊的“游戏”记忆里，这是艾萨拉女王最信任的侍女之一，娜迦族中权势滔天的高阶领袖！他们这些微不足道的俘虏，竟然直接落到了这种传说级别的人物手中！这绝非偶然，也绝不是什么好消息！

瓦斯琪那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缓缓扫过俘虏们。在地精和巨魔身上停留片刻后，她几不可察地微微摇了摇头，似乎对这些“普通货色”感到有些失望。然而，当她那仿佛能洞穿灵魂的目光落到因光头而显得有些显眼的林云身上时，却微微停顿了一下。那目光中闪过一丝极淡的、却让林云毛骨悚然的探究之意。

“这个人类……”她开口了，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回荡在每个人的脑海深处，如同深海的水流，冰冷、悠远，带着某种古老的回响，“他的灵魂……波动有些异常。与其他陆地生物不同。带走，单独关押。其他的，按惯例处理，送去萃取之所。”

“遵从您的意志，女士！”两名侍立在平台下的、格外强壮的那迦暴徒立刻上前，用钥匙（一种像是某种生物牙齿的东西）打开林云的骨笼，不由分说地、粗暴地将他从里面拖了出来。粗糙的珊瑚枝划破了他手臂的皮肤，渗出血珠。

“林！林！救我！看在我给你饭吃的份上！”吱钮在隔壁笼子里发出最后一声绝望而凄厉的呼喊，但立刻就被另一个娜迦用三叉戟的柄狠狠戳了一下，痛得蜷缩起来，随即和其他俘虏一起，被无情地拖向了广场另一侧幽暗的通道，消失不见。

林云心中充满了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海水灌满了他的胸腔。单独关押？他的灵魂不同寻常？是因为他穿越者的身份，与这个世界的灵魂本质存在差异？还是因为他体内那源自深渊领主玛诺洛斯的、尚未完全掌控的潜能，引起了这位高阶娜迦的注意？无论是哪一种，都意味着他即将面临的，绝不仅仅是奴隶般的劳役或简单的死亡。

他被那两名强壮的那迦暴徒一左一右地架着，拖离了圆形广场，穿过更加曲折、幽深、由发光珊瑚和镶嵌在墙壁上的夜明珠照亮的通道。沿途他看到了更多娜迦城市的光景——繁忙的“集市”（交易着各种深海特产和发光矿物），巨大的“孵化池”（里面蠕动着无数娜迦幼体），以及一些散发着强大能量波动的、似乎是神殿或魔法实验室的建筑。最终，他被粗暴地推进了一个独立的、完全由某种暗沉金属（或许是深海沉银）打造的囚室。囚室空间狭小，四壁光滑，没有任何设施，只有一个小小的、镶嵌着透明魔法水晶的窗口，可以窥见外面永恒幽暗的海水和偶尔游过的、形态怪异的发光生物。

沉重的金属门在他身后“轰”地一声关上，严丝合缝，将外界的一切声音彻底隔绝。

绝对的黑暗与死寂，伴随着深海中那无处不在、仿佛能将灵魂都压垮的恐怖水压，如同最沉重的枷锁，将他紧紧包裹、囚禁。

他再一次陷入了绝境，而这一次，是在连一丝阳光和希望都难以渗透的万丈海底。并且，他引起了瓦斯琪的注意。等待他的，注定不会是无声的消亡，而是某种更加未知、更加可怕的命运。他的海底噩梦，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