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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晦传 第174章 世家的赋税抵制

作者:云杪听风 分类:其他 更新时间:2025-12-16 06:21:59

九月末,秋意渐深。几场冷雨过后,皇城御道两旁的银杏开始镶上金边,风过时便有扇形的小叶打着旋儿飘落,铺在青石板上,像散碎的金箔。文华阁里已经撤去了最后的冰鉴,换上了保暖的炭盆,银霜炭烧得无声,只散出融融暖意,却驱不散沈如晦眉宇间凝结的寒意。

她面前摊开着户部刚呈上来的秋粮赋税汇总奏报,朱笔悬在“实收”那一栏上方的空白处,迟迟未能落下。那数字,比预算少了整整三成。三成,折算成钱粮,足以支撑北境边军半年的嚼用,或赈济两三个遭了灾的中等省份。

阁内静得能听见炭火偶尔爆开的细微噼啪声。侍立一旁的阿檀屏着呼吸,目光落在沈如晦紧抿的唇线和微微泛白的指节上。她知道,娘娘此刻心中必然翻涌着惊涛骇浪。

户部尚书李昀垂手立在阶下,额上冷汗涔涔,不敢抬头。这位历经三朝的老臣,此刻只觉得手中这份轻飘飘的奏报重如千钧,压得他脊背都要弯折下去。

终于,沈如晦放下了朱笔,那一声轻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她抬起眼,眸光如淬了冰的寒刃,直射向李昀:

“李尚书,给本宫解释解释。今岁风调雨顺,各地并无大范围灾情奏报,春耕时朝廷还拨付了农具粮种。何以秋税收缴,竟短缺至此?是百姓抗税,还是……地方官员办事不力?”

她的声音不高,甚至算得上平稳,但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压力。

李昀喉结滚动了一下,撩袍跪倒,以头触地:

“臣……臣有罪,督办不力,请娘娘责罚。然……然据各州府报上来的情形,百姓缴税尚属按时,拖欠、抗缴的主要是……是各地田产众多的大户,尤其以江南三府、河东两道、陇西数郡为甚。”

他顿了顿,硬着头皮继续道:

“这些大户,多以‘粮仓尚未盘清’、‘佃租未收齐’、‘银钱周转不灵’等理由,拖延缴税。地方官员前去催缴,他们便摆出账册,哭穷诉苦,或是指使家丁佃户聚众围堵衙署,声称‘朝廷新政严苛,已无活路’。州县官员……或慑于其地方势力,或与之有姻亲故旧关联,催缴不力,甚至……甚至有人暗中通融,代为遮掩。”

沈如晦缓缓靠向椅背,指尖在光滑的紫檀扶手上轻轻划过。果然如此。清丈田亩、科举改制、女官入朝……这一系列新政,刀刀砍在世家大族的命脉上。他们不敢在朝堂上公然对抗,便用了这最阴损也最有效的一招——掐断朝廷的财源。

赋税是国家的血脉。血脉不畅,则四肢百骸皆会乏力,最终心脏停跳。这一招,釜底抽薪。

“都有哪些人家,跳得最欢?”沈如晦问,语气听不出喜怒。

李昀从袖中取出一份早已备好的名单,双手呈上:

“江南以顾、卫、李三家为首,其拖欠税额,约占江南短缺总额的七成。河东则是以裴、王、薛三家为主。陇西……陇西情况稍杂,但以韩氏和马氏为最。这几家,皆是当地盘踞数代、枝繁叶茂的豪族,田产商铺无数,门生故吏遍布。他们一带头,其他中小世家便纷纷观望效仿。”

沈如晦接过名单,扫了一眼。上面不少姓氏,都与之前萧珣叛乱时的支持者,以及近来江南资金异常流动的家族重叠。这不是简单的抗税,这是一次有组织、有预谋的试探与反扑。他们在试探她的底线,也在消耗朝廷的耐心与实力。

“好,很好。”沈如晦轻轻笑了笑,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反而更添冷冽,“看来是本宫的新政,让他们肉疼了。既然好言相劝、依法催缴不管用,那便换一种他们听得懂的方式。”

她目光转向侍立在侧、一身墨蓝劲装、腰佩长剑的苏瑾:

“苏瑾。”

“臣在。”苏瑾踏步上前,抱拳行礼,眼神锐利如鹰。

“本宫命你为‘钦差巡察使’,持尚方剑,即日离京,赶赴江南、河东、陇西这三处赋税拖欠最甚之地。”沈如晦语气斩钉截铁,“给你两个任务。其一,督办赋税,限令各地拖欠大户,十日之内,将所欠钱粮如数缴清,不得以任何理由推诿拖延。其二,查办抗税,凡有蓄意组织、煽动抗缴,或贿赂官员、妨碍公务者,无论身份,就地锁拿,严惩不贷!”

苏瑾肃然应道:“臣领旨!必不负娘娘所托!”

沈如晦继续道:“本宫会下旨给各地督抚、驻军,令其全力配合你行事。必要时,可调动当地驻军,维持秩序,弹压暴乱。记住,此去非同小可,这些世家盘根错节,狗急跳墙之下,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务必小心。”

苏瑾眼中燃起斗志:“娘娘放心,臣晓得分寸。正想看看,是他们的脖子硬,还是臣手中的剑利。”

沈如晦微微颔首,又对李昀道:“李尚书,你户部立刻抽调精干计吏,随苏瑾一同南下,负责核算账目,厘清欠额。都察院那边,本宫也会指派御史同行,专司监察,防止有人从中舞弊。”

李昀连忙应下:“臣遵旨!”

“阿檀,”沈如晦最后吩咐,“去请沈夫人来一趟。”

阿檀领命而去。不多时,沈如雪便跟着阿檀步入文华阁。她今日穿着一身藕荷色的缎面夹袄,外罩月白比甲,妆容淡雅,步履轻盈,见到沈如晦便欲行礼。

“阿姐不必多礼。”沈如晦示意她坐下,神色略显疲惫,“近日朝中事多,南疆、北境皆不安宁,如今赋税又出纰漏,实在烦心。”

沈如雪在她下首坐了,眼中流露出恰到好处的关切:“妹妹日夜操劳,也要顾惜凤体才是。可是……赋税上出了什么岔子?姐姐在江南经商时,也常与官府、大户打交道,略知其中一些关窍,不知可否为妹妹分忧?”

沈如晦揉了揉额角,叹道:“江南几个世家,带头拖延赋税,地方官催缴不力。已派了苏瑾前去督办。只是……这些地头蛇,未必肯轻易就范。”

沈如雪闻言,秀眉微蹙,沉吟道:“顾家、卫家、李家……这几家在江南,确实势大。尤其是顾家,与盐漕关系极深,几乎把持了小半个松江府的货运。他们若铁了心拖延,只怕苏将军此去,少不得一番周折。”她顿了顿,像是随口提起,“不过,顾家如今的当家人顾承泽,听说倒不是一味蛮横之辈,或许……可晓以利害?毕竟朝廷威严,非一家一户可抗。”

她语气温婉,分析在理,仿佛真的只是在为妹妹出谋划策。沈如晦深深看了她一眼,颔首道:“阿姐所言有理。苏瑾自有分寸,是抚是剿,看她临机决断吧。”

姐妹二人又说了几句闲话,沈如雪见沈如晦面有倦色,便适时告退,临走前还细心嘱咐阿檀记得提醒娘娘按时用膳。

望着姐姐离去的背影,沈如晦眼中的疲惫渐渐被一片深沉的思量取代。姐姐对江南世家似乎颇为了解……是了,她曾在江南经商多年,有所接触也是自然。只是,这份“了解”,此刻听来,总让她心底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捉摸的不安。

她摇摇头,将这点疑虑暂且压下。眼下最重要的,是解决赋税危机。

十日后,第一批消息从江南快马传回。

苏瑾抵达江宁府后,并未立刻进驻府衙,而是先派随行的户部计吏与暗卫,暗中摸清了顾、卫、李三家核心粮仓、银库的位置,以及其与地方官员往来的主要脉络。同时,她持钦差关防,直接调来了驻防江宁的五千府兵,接管了城门与漕运码头的防务。

第三日,她才在江宁府衙升堂,召集府衙官员及三家主事之人。

公堂之上,苏瑾一身钦差官服,端坐正位,尚方剑横于案前。她面容清丽,眼神却冷峻如霜,扫过下方或忐忑、或倨傲的面孔。

江宁知府硬着头皮,呈上催缴数次未果的账册。顾家出面的是二爷顾承泽,一个四十余岁、面皮白净、眼神精明的中年男子。他拱手为礼,态度看似恭谨,言辞却绵里藏针:

“钦差大人明鉴,非是我等有意拖延国课。实在是去岁以来,生意难做,又兼朝廷清丈田亩,家中多有田产被重新核计,赋额陡增,一时周转艰难。且今年江南雨水稍多,粮谷收成不及预期,仓中存粮尚需清点盘核。还请大人宽限些时日,容我等筹措……”

苏瑾打断他,声音清越,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

“顾二爷,朝廷赋税,乃国之根本,岂容儿戏?‘周转艰难’、‘尚需清点’,这些理由,户部行文、府衙催缴时,你们已用了不下十次。本官奉旨前来,只问一句,所欠钱粮,今日能否入库?”

顾承泽面色不变,依旧赔笑:“这个……实有难处。仓促之间,确实难以凑齐。可否先缴纳半数,余下的……”

“看来顾二爷是没听懂本官的话。”苏瑾站起身,走到公堂中央,目光如电,扫过顾承泽,又扫过一旁神色各异的卫家、李家人等,“陛下与摄政皇后娘娘推行新政,旨在富国强民。清丈田亩,为的是公平赋税,使有田者纳粮,无田者得安。尔等坐拥万顷良田,锦衣玉食,却连分内之税都要百般推诿,是何道理?”

她猛地提高声音,厉声道:

“本官奉旨督办赋税,有先斩后奏之权!今日日落之前,凡拖欠赋税之户,必须将钱粮如数缴至府库!少一分一厘,便以抗旨论处!届时,莫怪本官手中尚方剑……不认人情!”

话音落,堂外候命的兵卒齐声应和,甲胄碰撞,刀剑出鞘半寸,寒光凛冽。

顾承泽脸色终于变了变,他身后的卫、李两家主事更是面如土色。他们没料到,这位看似年轻的女钦差,竟如此强硬,丝毫不留转圜余地。

“苏大人,”顾承泽强笑道,“何必动怒?赋税之事,总可商量……”

“没什么可商量的!”苏瑾断然挥手,“来人!持本官令牌,分赴顾、卫、李三家主要粮仓、银号,现场监督缴税!若有阻挠,视同谋逆,格杀勿论!”

她目光如冰,盯住顾承泽:“顾二爷,是你自己下令配合,还是让本官的兵,‘帮’你们清点?”

顾承泽额角青筋跳动,与左右交换了一个阴沉的眼神,终于咬牙躬身:“……不敢劳动军爷。我……我等这就回去筹措。”

在兵卒的“陪同”下,顾、卫、李三家不得不打开了粮仓银库。堆积如山的粮食,成箱的白银被运往府库。计吏当场核算,竟发现其中两家粮仓有大量以次充好、以陈换新的迹象,银库账目也与实际库存严重不符。

苏瑾毫不手软,当即以“欺瞒朝廷、偷漏赋税”为由,将涉事最严重、态度也最嚣张的卫家一名负责仓务的嫡子、以及李家一名掌管账房的外亲,连同顾家一名暗中煽动佃户闹事的管事,一并拿下,打入江宁府大牢,并奏请朝廷抄没其部分家产,以抵欠税及罚金。

雷霆手段之下,江南其余观望的世家大户胆战心惊,纷纷在限期内补齐了赋税。江宁府库前所未有的充盈起来。

消息传回河东、陇西,那些原本也在拖延的世家顿时慌了神。他们没想到朝廷派来的钦差如此狠辣果决,更没想到真有人因此下狱抄家。未等苏瑾移师北上,两地拖欠的赋税已迅速收缴了七八成。

又过了半月,苏瑾回京复命。

文华阁内,她风尘仆仆,却精神奕奕,详细禀报了此行经过及成果。赋税缺口已基本补齐,甚至还略有盈余。三名被严惩的世家子弟已押解进京,候旨发落。

“做得好。”沈如晦听完,赞许地点了点头,亲手递过一杯温茶,“苏卿辛苦了。此行凶险,你能如此干净利落解决问题,震慑宵小,实乃大功一件。”

苏瑾双手接过,一饮而尽,沉声道:“全仗娘娘威仪与信任。然,臣在江宁时,曾截获一封密信,是顾承泽试图送往京中某位官员处的。”她取出一封已被拆阅的信函呈上。

沈如晦展开一看,信中满是怨毒之语,指责朝廷“苛待士绅”、“纵容女流横行”,并暗示“南方或有明主,不日将北望”等大逆不道之言。虽未署名收信人,但其中提到的几个朝中事务细节,却非寻常官员能知。

“南方……明主?”沈如晦冷笑,将信递给一旁的灰隼,“查。看看我们朝中,还有哪些人,心向‘南方’。”

她看向苏瑾,语气转缓,却更显深沉:

“赋税之事暂平,但你此次手段凌厉,抄家拿人,已然将我们与这些世家的矛盾,摆到了明面上。他们暂时蛰伏,不过是畏于兵威。仇恨的种子,已经种下了。日后,他们在朝在野的反扑,只会更隐蔽,也更狠毒。”

苏瑾凛然:“臣明白。臣愿为娘娘手中利剑,斩断一切荆棘。”

沈如晦默然片刻,望向窗外。秋阳正好,却已有凛冬将至的肃杀。

姐姐沈如雪近日越发勤勉,将后宫一些琐事打理得井井有条,对她也是关怀备至。灰隼从江南查探回的消息,也证实了姐姐此前所言的大致经历,并无明显破绽。

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赋税解决了,姐姐回来了,朝堂看似平静。

可为什么,她心底那根弦,却越绷越紧?

南方的“明主”,朝中的“暗线”,世家的“仇恨”,还有姐姐那双温柔眼眸深处,偶尔一闪而过的、让她捉摸不透的光芒……

山雨欲来风满楼。

她轻轻握紧了袖中的手,那枚母亲留下的、带有金丝梅花镶补痕迹的白玉佩,触手生温,却暖不了心底渐生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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