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玄幻 武侠 都市 历史 科幻 灵异 游戏 书库 排行 完本 用户中心 作者专区
小米阅读 > 其他 > 如晦传 > 第170章 南疆的密信与新的挑战

如晦传 第170章 南疆的密信与新的挑战

作者:云杪听风 分类:其他 更新时间:2025-12-16 06:21:59

七月的最后一场急雨在子夜时分骤然倾泻,又于黎明前悄然止息,只余檐角断续的滴答声,敲打着文华阁外青石阶上积存的浅洼。晨光透过湿漉漉的窗纸渗入,带着雨后特有的清冽,却驱不散阁内萦绕的、因通宵达旦处理政务而沉积的沉郁气息。

沈如晦伏在紫檀大案上,肩背微微弓起,鸦青的长发只用一根玉簪松松挽着,几缕碎发垂落颊边,随着她翻阅奏章的细微动作轻轻晃动。案头两侧,堆积如山的奏本已分作数摞——已批红的,待复核的,需紧急处理的。烛台上的残烛早已燃尽,凝固的蜡泪堆叠如小山。

阿檀悄无声息地进来,手中捧着一个填漆托盘,上置一碗熬得浓稠的碧粳米粥,几样清爽小菜,并一盏刚沏好的温润参茶。她将托盘轻轻放在案角空处,目光落在沈如晦眼下的淡青阴影和略显苍白的唇色上,欲言又止。

娘娘,寅时三刻了。您又是一夜未合眼,好歹用些粥,略歇一歇吧。

沈如晦没有抬头,只是抬手揉了揉眉心,指尖冰凉。她拿起朱笔,在一份关于漕运河道疏浚的奏章上快速批注,声音带着熬夜后的微哑:

新政初行,百端待举,各地奏报一日多过一日,哪里歇得下来。这漕运之事关乎京城百万军民口粮,一日都耽搁不得。放着吧,本宫稍后用。

阿檀知道劝不动,默默退至一旁,将参茶往她手边又推近了些。

窗外天色渐明,鸟雀开始啁啾。沈如晦终于批完最后一份紧急奏章,放下笔,端起已微凉的参茶喝了一口,苦涩回甘的滋味勉强提振了些许精神。她看向阿檀:

昨日让你传灰隼,他何时能到?

阿檀立刻回道:

灰隼大人已在外间候了半个时辰,见娘娘一直忙于政务,未敢打扰。

让他进来。

片刻,一身灰褐色劲装、气息内敛如古井的灰隼躬身而入,抱拳行礼:

属下参见娘娘。

沈如晦微微颔首,示意他近前说话。灰隼上前几步,声音压得极低:

娘娘,江南三府的暗桩又有密报传回。顾、卫、李等数家,近半月来,除了先前所报的暗中串联、招揽江湖人、囤积铁器外,其家族在各地的粮行、当铺、船行,资金流动异常频繁,大量现银被秘密提取,去向不明。另,其家族中数名原本在各地为官或游学的子弟,近期皆以各种理由悄然返回祖宅,闭门不出。

沈如晦指尖在光滑的案面上轻轻划过,眸光沉静:

资金流向,可能追查?

灰隼摇头:

他们行事极为隐秘,多通过地下钱庄、当铺死当、甚至赌场洗码等方式流转,几经倒手,痕迹难寻。但综合各方信息,银钱的大致去向,似乎指向西南。

西南?沈如晦眼神陡然锐利,澜州?

灰隼垂首:

虽无直接证据,但可能性极大。澜州地处南疆,虽已设流官管辖,然山高林密,土司势力盘根错节,朝廷控制力本就薄弱。若有大笔银钱注入,招募亡命,勾结土司……

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已然明了。萧珣虽被流放至澜州苦役营,但以其心性手段,若能得外界巨额资助,未必不能在那天高皇帝远、法度松弛的蛮荒之地,重新培植势力,死灰复燃。

沈如晦沉默了片刻。窗外的晨光越来越亮,将她半边侧脸映得清晰,也照出她眼底一片冰封的寒意。良久,她才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

京中那些与江南世家有姻亲故旧关系的官员,近来有何异动?

灰隼回道:

表面尚属安静。但属下监视发现,光禄寺少卿赵元礼,其妻出自江南卫氏、通政司右参议孙文远,其母为顾氏女,近日曾分别秘密会见过江南来的“商贾”,谈话内容不详,但事后二人皆有些神思不属。

沈如晦冷冷一笑:

树欲静而风不止。新政动了他们的奶酪,断了他们的财路,这些人岂会甘心?萧珣……便是他们心中那点不甘凝聚成的鬼影。

她站起身,走到窗前,推开半扇窗。雨后清新的空气涌了进来,带着泥土和草木的气息,冲淡了室内的沉郁。远处宫墙之上,天空湛蓝如洗,几缕薄云飘荡。

加强江南、澜州方向的监视。江南那边,盯紧那几个世家的核心人物和资金动向,必要时,可动用非常手段,截断其银钱流转渠道。澜州……让我们在那边的人,想办法混入苦役营或周边土司领地,务必摸清萧珣眼下的确切状况、接触了哪些人。记住,务必隐秘,宁可无功,不可打草惊蛇。

灰隼肃然应道:

属下明白,这就去安排。

灰隼退下后,沈如晦在窗前站立许久,直到阿檀再次轻声提醒粥快凉透了,她才回身坐下,端起那碗已经温凉的碧粳粥,慢慢吃着。米粥软糯,小菜清爽,她却食不知味,心中那根弦始终紧绷着。

新政推行看似顺利,实则每一步都踏在悬崖边缘。清丈田亩,得罪了天下世家;科举改制,触怒了守旧文官;整顿吏治,更是动了一大批既得利益者的根基。眼下朝堂的平静,不过是慑于她雷霆手段和忠义军兵威之下的暂时蛰伏。一旦有风吹草动,比如……南方真的出现一个足以凝聚这些怨望之气的“旧主”,局势很可能瞬间逆转。

萧珣……你果然,还是不肯认输么?

她想起那个被镣铐拖出太极殿的、挺直却孤绝的背影,想起最后那深深的一眼。恨意、不甘、嘲弄,还有一丝她不愿深究的复杂。那时她便知道,此事远未了结。

匆匆用完早膳,沈如晦重新埋首政务。午间,小皇帝萧胤按例来文华阁听讲政务。九岁的孩子比去年长高了些,穿着缩小版的明黄常服,坐在特意为他准备的小一些的椅子上,努力挺直腰板,听沈如晦和几位大臣讨论江淮盐税改制的事情。他听得认真,偶尔在沈如晦眼神鼓励下,也能磕磕绊绊地问一两个问题,引得几位大臣连声称赞“陛下聪慧”。

沈如晦面上带着温和的赞许,心中却无多少波澜。她看着这个名义上的儿子、实际上的君主,看着他眼中日渐增长的、属于少年人对权力本能的好奇与渴望,以及那份对自己根深蒂固的依赖与隐约的畏惧,心情复杂难言。

她知道,随着皇帝一年年长大,这种微妙的平衡终将被打破。而她自己……这条路,究竟要走向何方?是为萧胤守好这片江山,待他成年后功成身退?还是……

一个她从未宣之于口,却在夜深人静时偶尔掠过心头的、堪称大逆不道的念头,被她强行按下。眼下,还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

送走皇帝,又接见了几拨禀事的大臣,处理了数件地方突发灾情的奏报,待到日影西斜,文华阁内再次只剩下她和阿檀时,沈如晦已感到阵阵疲惫袭来,太阳穴隐隐作痛。

就在这时,阁外传来轻微而急促的脚步声。一名身着低级内侍服饰、面容平凡得极易被人忽略的年轻宦官,在阿檀的引领下,快步而入,对着沈如晦无声而迅速地行了一礼,随即从怀中贴身内袋里,取出一个约两指宽、三寸长的薄竹筒。

竹筒密封得极好,外表普通,甚至有些陈旧,与宫中日常传递普通文书所用的并无二致。但那名内侍呈上时的姿态,以及阿檀瞬间变得凝重的神色,都显示出此物的不同寻常。

沈如晦心头莫名一跳。她没有立刻去接,只是用目光询问那名内侍。

内侍压低了嗓音,语速极快:

启禀娘娘,此物是一个时辰前,由南门值守侍卫在例行检查一辆运送新鲜瓜菜入宫的牛车时,在车辕暗格中发现的。牛车属于京郊皇庄,每日送菜,已有三年,车夫背景干净。竹筒上无任何标识,侍卫觉其藏匿之处蹊跷,未敢擅动,直接封存,经由暗线递到奴婢手中。

南疆……密信?

沈如晦脑海中瞬间闪过这个念头。她伸出手,阿檀立刻将竹筒接过,仔细检查了封口,确认无异常后,才用小银刀小心翼翼地将封蜡剔开。

竹筒内,只有一卷薄如蝉翼、韧性极佳的素白笺纸,卷得紧紧的。

沈如晦接过,缓缓展开。

笺纸之上,并无多余言辞,只有一行墨迹淋漓、力透纸背的狂草。那字迹她无比熟悉,曾在无数王府文书、甚至偶尔兴致来时赠她的诗稿上见过,只是此刻,这笔画间少了昔日的刻意内敛或浮于表面的温文,只剩下毫不掩饰的狷狂、不甘,以及一种淬炼过后的、冰冷的锐利。

纸上只有九个字:

山河未定,你我终有再见之日。

没有署名。

但已无需署名。

沈如晦的指尖,在触到那墨迹的瞬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颤。一股冰冷的、带着铁锈与血腥气息的寒意,仿佛顺着那力透纸背的笔锋,穿透薄薄的笺纸,直刺入她的心底。

萧珣。

果然是他。

他竟能将密信,以如此隐秘却直接的方式,送到她的文华阁!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在澜州,绝不仅仅是一个在苦役中苟延残喘的囚徒!他仍有能力与外界联系,有渠道将消息送入守卫森严的皇宫,甚至……可能对京城、对她身边的情况,并非一无所知!

“山河未定……”她低声重复这四个字,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至极、甚至带着几分残酷意味的弧度。

好一个“山河未定”。在他眼中,这大昱的江山,这刚刚推行新政、初见起色的天下,依然“未定”,依然是他可以觊觎、可以搅动风云的棋局!而“你我终有再见之日”,更是**裸的宣战与挑衅。他不认输,不死心,他还要回来,还要与她再决高下!

阿檀和那名内侍屏息凝神,不敢发出丝毫声响。阁内静得可怕,只有沈如晦指尖摩挲笺纸的细微沙沙声,以及她自己逐渐变得沉缓而有力的心跳。

往昔的记忆碎片不受控制地涌现——靖王府书房里昏暗的灯火下相对而坐谋划的身影;孤云城兵败消息传来时他眼中一闪而逝的阴鸷与不甘;大婚之夜红烛映照下他那张苍白而漠然的脸;还有最后永巷之中,他浴血而立,嘶声问出那句“若我真心待你”……

恨吗?或许。但此刻充斥她心间的,更多是一种冰冷的、棋逢对手的警觉,以及一种尘埃落定后、发现博弈远未结束的凛然。

他留她一命,流放南疆,除了那些复杂的、不足为外人道的原因,是否也存了一丝“来日方长”的念头?是否也认为,这盘棋,还没下完?

沈如晦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眸中所有翻涌的情绪已被尽数压下,只剩下一片深潭般的沉静与决绝。

她拿起那张薄笺,缓步走到阁内角落的铜制狻猊香炉前。炉内燃着宁神的苏合香,青烟袅袅。她松开手指,素白的笺纸飘然落入香炉之中,边缘瞬间被暗红的炭火舔舐,卷曲,焦黑,然后腾起一簇明亮的火焰,迅速吞噬了那力透纸背的九个字。

火光映亮她沉静的侧脸,明灭不定。墨迹化为灰烬,连同那字里行间的狂傲、不甘与隐秘的挑衅,一同消散在青烟里。

灰飞烟灭。

阿檀和那名内侍依旧垂首肃立,仿佛什么也没看见。

直到最后一点火星熄灭,只剩些许灰白残屑,沈如晦才转过身,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

今日之事,不得泄露半个字。这名内侍,赏,调离原职,妥善安置。送菜的牛车及车夫,暗中控制起来,严加审问,但勿声张。查清楚这条传信线路的每一个环节,是如何被渗透、利用的。

阿檀与内侍齐齐躬身:

是,娘娘。

内侍退下后,阿檀担忧地看着沈如晦:

娘娘,萧珣他……竟然还能传递消息入宫,其心不死,其势恐犹在。江南世家异动,是否与之有关?我们是否要……

沈如晦抬手,止住了她的话。

她知道。本宫都知道。

她走回书案后,却没有坐下,而是负手立于那幅巨大的疆域图前,目光落在南方那片代表着澜州、标注着密集山林与少数河流的区域上。

他当然不会甘心。若他甘心认命,他便不是萧珣了。江南那些世家,不过是嗅到了血腥气的鬣狗,想借他的名头,行自己的私欲。但萧珣……他想要的,从来不只是复仇或财富。

她顿了顿,声音低沉却清晰:

他要的,是这万里山河,是那张龙椅。以前是,现在,恐怕依然是。

阿檀心头一紧:

那……娘娘,我们是否要提前……

沈如晦缓缓摇头,目光依旧锁在地图上:

急什么?他既然送了这封信来,无非是想乱我心境,激我动作,或是在试探我的反应与底线。我若因此自乱阵脚,或贸然对南方用强,反而落了他的算计。

她转过身,眸中光芒冷静如冰雪:

新政方行,根基未稳,北狄虎视眈眈,太后暗中窥伺,朝野明面顺从,底下暗流汹涌。此刻,我最大的敌人,不是万里之外一个被流放的废人,而是眼前这千头万绪的朝政、这亟待巩固的权柄、这嗷嗷待哺的民心。

她走到书案前,重新拿起朱笔,语气恢复了一贯的沉稳与决断:

江南世家的异动,按既定方略处置,加强监控,必要时精准打击,但要避免扩大化。澜州方向,令灰隼加派人手,务必查清萧珣现状及潜在威胁。朝廷这边,新政不能停,吏治要更严,民心要更稳。

她抬起眼,望向窗外逐渐暗淡下来的天色,最后一抹霞光将云层染成暗紫。

他想再见?好。

沈如晦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度:

那便让他好好在澜州看着,看着本宫如何将这“未定”的山河,一寸寸打理得固若金汤,看着天下百姓如何归心,看着这大胤的国祚,如何在本宫手中,走向真正的昌盛。

等到那时,若他还有命,若他还有胆……

她没有说下去,只是唇角那抹冰冷的弧度,加深了些许。

阿檀望着她挺直的背影,在渐浓的暮色中宛如一尊不可撼动的玉雕,心中那股不安渐渐被一种更为坚实的信念所取代。是的,无论前路还有多少挑战,多少隐藏在暗处的敌人,娘娘总是这般,冷静,果决,一步步将险境踏平。

夜色彻底笼罩了皇城。文华阁内烛火再次亮起,沈如晦的身影映在窗上,伏案疾书,仿佛那封来自南疆、带着挑衅与威胁的密信,从未曾出现过。

只有她自己知道,心底某个角落,那根名为“萧珣”的刺,因这九个字,被更深地埋了进去,带着隐隐的痛与更强烈的警醒。

山河未定,棋局未终。

她的路,还很长。而所有拦路的,无论是明处的险峰,还是暗处的毒蛇,她都将一一扫清。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