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夫俗子入仙宗 第83章 幽光引魂渡劫途

静室烛火在子夜时分忽明忽暗。

墨羽跪坐在蒲团上，《情劫录》的绢帛在膝头摊开，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几枚风干的桃花——是白若薇前日塞给他的，说是“情劫里总该有点烟火气”。

他指尖抚过某页“镜奴阿灼”的记载，墨迹晕染处还留着玉清婉今日慌乱时溅上的茶渍。

左眼突然像被烧红的针尖猛扎了一下。

墨羽闷哼一声，下意识捂住眼眶，指缝间漏出幽金光芒。

静室角落的青砖缝里，幽蓝微光如活物般游窜，顺着墙根爬上梁柱，在檀木窗棂上勾勒出复杂纹路——那光的轨迹，与他每夜梦中轮回时见到的“起点”分毫不差。

“是……是那道光。”他喉结滚动，掌心沁出冷汗。

前几夜总梦见自己站在混沌边缘，脚下是无穷尽的星屑，而这幽蓝就是指引他坠落人间的引路灯。

此刻逆命之瞳自动运转，因果线在眼底交织成网，每根线都缠向那团越聚越浓的蓝光。

他迅速将《情劫录》塞进案下暗格，解下腰间玉牌攥紧。

这玉牌是婴儿方才塞给他的，此刻贴着掌心发烫，像在催促他前行。

静室门轴吱呀轻响的瞬间，他已闪到了廊下——却听身后传来脆生生的唤声：“墨羽！你偷偷跑出来做什么？”

白若薇抱着半卷符纸从转角跳出来，发间的青玉簪子撞在门框上，叮当作响。

她鬓角还沾着符砂，显然刚从符阵房溜出来：“我就说你这两日不对劲，方才看你静室的光忽明忽暗，果然在捣鬼！”她扬了扬手中符纸，上面的朱砂纹路正随着幽蓝光痕微微发亮，“这光和古卷里的‘溯念回廊’同频！我要是能破解，说不定能复原宗门失传的‘心镜阵’——你带我去！”

墨羽刚要开口拒绝，白若薇已经揪住他的衣袖往光痕方向拽。

她的手暖烘烘的，带着符砂的微苦气息：“别想骗我，你左眼刚才亮得像灯笼，我在隔壁都看见了！”

两人转过影壁时，廊角的朱漆柱子后闪过一道白影。

林远萧贴着墙站，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他喉间泛起腥甜，藏在颈后的魔纹正随着幽光灼烧，那是当年被魔修种下的印记，本以为用易容术和玉瑶宗的净心香能遮掩，此刻却像被火钳烫着般翻涌。

他望着墨羽被白若薇拽走的背影，咬了咬牙，摸出腰间的匕首——不是用来伤人，而是以备万一暴露时自裁。

“就……就看一眼。”他低咒一声，提气跟上。

幽蓝光痕在禁地后墙处凝成一扇半透明的门。

白若薇的符纸突然自燃，灰烬飘入门内，竟在半空凝成引路的光蝶。

墨羽握紧玉牌，门内传来熟悉的共鸣，像是无数个他在不同时空里同时呼唤。

他回头欲阻白若薇，却见她眼睛发亮，早把符纸往门里一抛：“这是符阵在邀请我们！”

三人跨过光门的刹那，灵识如被巨手攥住，“轰”地抽离肉身。

墨羽坠入一片血色迷雾。

他跪坐在青铜祭坛上，九十九名仙子环伺四周，她们的眼泪落进祭坛缝隙，在地面汇成文殊印。

为首的仙子背对着他，却有极熟悉的声音在念诵：“以情为引，以泪为祭，封镜奴之眼，断轮回之劫……”他额间剧痛，第三只眼缓缓睁开，逆命之瞳的幽金光芒刺破迷雾，照见所有仙子身后的因果线——原来她们的情劫，早被这祭坛上的咒文写死。

“这是……我的前世？”他伸手去碰最近的仙子，指尖却穿透了她的身体。

那仙子突然转头，面容竟与玉清婉有七分相似，眼角泪痣的位置，和他怀中婴儿的红痣重合。

“墨羽！”白若薇的尖叫穿透迷雾。

墨羽转身，见她正盯着脚下的符阵——那是比她所有符纸都复杂百倍的纹路，中心位置用金漆写着“白若薇 知远”，时间落款是“三百年后”。

她浑身发抖，指尖抚过自己的名字，符师特有的灵觉告诉她，这是她穷尽一生都无法画出的阵图，“怎么会有我的名字？知远……知远是谁？”

林远萧的情况更糟。

他站在一片火海之中，玉瑶宗的飞檐在火中坍塌，而他自己正撕下面具，露出眉骨间暗红的魔纹。

面具下的脸与他镜中倒影重合，却多了几分狠戾：“你们说我是卧底？那便做个彻头彻尾的魔！”他举起染血的剑，剑尖正对着——墨羽。

“不！”林远萧踉跄后退，撞翻了虚空中的烛台。

火焰舔上他的衣袖，可那痛觉真实得让他冷汗直冒。

他望着“自己”手中的剑，突然想起这些日子替墨羽挡下的暗箭，替白若薇修补的破损符纸，想起清晨在桃树下看墨羽逗弄那婴儿时，心头泛起的不该有的柔软。

“我不是这样的……”他声音发颤，“我不是！”

幽光深处的低语淹没了所有声响。

那声音像来自亘古，又像就在耳边：“镜奴归来，第九十九劫将启。”

灵识被猛拽回肉身的瞬间，墨羽踉跄着扶住光门门框。

他掌心多了枚残破玉简，表面刻着《镜魂录》的残章，最后一行字刺得他瞳孔收缩：“动情者非仙子，乃范例也。”

白若薇瘫坐在地，符纸散了一地，她盯着自己发抖的手：“原来我研究符阵，是为了三百年后画那个阵？”林远萧背过身去，喉结动了动，最终只是扯下外袍罩住她：“先……先起来。”他的声音哑得厉害，魔纹的灼烧感不知何时消散了，只剩心口发闷。

墨羽望着玉简上的字，突然笑了。

他想起玉清婉看见婴儿时的崩溃，想起九婴袭击时那些仙子眼中的挣扎，想起自己作为“范例”时，总觉得她们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团将熄的火——原来从来不是仙子在历劫，是他在被她们的情所渡。

那些眼泪、那些犹豫、那些偷偷塞给他的桂花糕和修补的道袍，都是唤醒镜奴的引。

幽蓝光门缓缓闭合，最后一缕光映在他左眼，逆命之瞳的纹路在眼底流转。

他抬头望向禁地深处，那里有座被云雾笼罩的高台，台柱上刻着“映劫”二字，在夜色中若隐若现。

“阿灼，”他摸了摸左眼角的红痣，轻声道，“我们的劫，该到映劫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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