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夫俗子入仙宗 第6章 镜心初裂梦难寻

三世之言，如同一道魔咒，在他脑海深处刻下了无法磨灭的烙印。

墨羽猛地从床上坐起，冷汗浸湿了单薄的里衣，窗外月色清冷如水，却照不进他心中那片深不见底的迷惘。

他究竟是谁？

为何赤炎那个魔头会说出如此诡异的话？

还有灵雪瑶……她看自己的眼神，那份超越了师叔对师侄的复杂情感，那欲言又止的挣扎，分明隐藏着天大的秘密。

不能再等了。

与其被这无尽的猜测折磨至疯，不如去求一个哪怕是残忍的真相。

墨羽披上外衣，身形一晃，便如鬼魅般融入了夜色之中。

他没有去灵雪瑶的寝居，而是凭着一种莫名的直觉，来到了玉瑶宗后山一处鲜有人至的断崖。

崖边，寒风凛冽，吹得人衣袂翻飞。

一道纤细的身影正静静地立在一座无名石碑前，月光为她银白的长发镀上一层圣洁的光晕，却无法温暖她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彻骨的孤寂。

正是灵雪瑶。

她似乎并未察觉到墨羽的到来，只是用素白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冰冷的碑面，那动作温柔得像是在抚摸一件稀世珍宝。

墨羽心中一紧，脚步不由得放得更轻。

他从未见过灵雪瑶这般模样，平日里清冷威严的玉瑶仙子，此刻却脆弱得仿佛一触即碎的冰雕。

“师叔。”他终是忍不住，低声唤道。

灵雪瑶的身体几不可察地一僵，指尖猛地颤抖了一下。

她缓缓转过身，一头银发在没有风的崖顶无端飘动起来，那双本该清澈如寒潭的赤色瞳孔，在看清墨羽的瞬间，深处竟翻涌起浓得化不开的痛楚与惊悸。

那眼神，仿佛透过他看到了某个遥远时空的故人，却又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避忌与畏惧。

“你来做什么？”她的声音嘶哑，不复往日的清越。

墨羽看着她眼中那自己无法理解的挣扎，心中的猜想愈发笃定。

他深吸一口气，走到她面前，双膝一软，竟直直地跪了下去。

“师叔，墨羽并非有意冒犯，更不是来破坏宗门规矩的。”他的额头抵着冰凉的石地，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的恳求，“我只是想知道……我为何必须是‘镜’？赤炎说他等了我三世，这究竟是何意？我的存在，到底是为了什么？”

每一个问题，都像一柄重锤，狠狠敲在灵雪瑶的心上。

她闭上眼，长长的睫毛不住地颤抖，唇角微动，似乎有千言万语要倾泻而出，却又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死死锁住。

崖顶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只剩下风声呜咽，如同亡魂的悲泣。

良久，灵雪-瑶才缓缓睁开眼，眸中的滔天巨浪已然平息，只余下一片死寂的灰烬。

她俯视着跪在地上的墨羽，声音低得几乎要被风吹散：“时机未到……第九十九劫未至，说破，便是天罚。你我，乃至整个玉瑶宗，都承受不起。”

天罚？

墨羽心中巨震，还想再问，两道急促的破空声却由远及近，瞬间打断了这凝重的对峙。

“师叔！墨羽师弟！”

白若薇与林远萧的身影从林中疾奔而出，两人皆是一脸惊惶，气息紊乱，显然是用了最快的速度赶来。

“何事如此惊慌？”灵雪瑶迅速收敛起所有情绪，恢复了平日的清冷。

白若薇喘着粗气，手中紧紧攥着一卷古旧的图轴，她将图轴展开，声音都带着颤音：“师叔请看！我和林师兄奉宗主之命，整理古阁中那些即将朽坏的残卷，无意间发现了这个！”

四人的目光齐齐落在那图轴之上。

图轴不知由何种兽皮制成，触手温润，却散发着一股苍凉的岁月气息。

图上所绘，乃是一百个形态各异的镜框，只是其中九十九个镜框内空空如也，只有一个被标注为“初号”的镜框里，清晰地描绘着一个人的面容。

那张脸，剑眉星目，鼻梁高挺，神情冷峻中又带着一丝迷茫——赫然正是墨羽！

而在画像的旁边，用一种殷红如血的朱砂，写着六个触目惊心的大字：逆命之瞳·已启。

墨羽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这幅图……画的竟是自己！

林远萧的神色比白若薇更加凝重，他指着图上其余九十八个空着的镜框，沉声道：“这图名为《九十九镜图》。按照图旁的注解所说，‘镜’，也就是所谓的‘范例’，本应历经九十九次轮回，每一次的使命，都是为了帮助一位指定的仙子历经情劫，功成身退。可……可我和若薇查遍了宗门历代记录，从有‘镜’这个制度开始，直到现在，明确记载成功帮助仙子渡劫的‘范例’，总共只有七十二位。剩下的二十七次，记录上竟是一片空白，仿佛从未发生过！”

白若薇接口道，声音里充满了困惑与不安：“这太奇怪了！二十七次的记录凭空消失，就像被人刻意抹去了一样。而且，图上说‘镜’有九十九次轮回，为何只有墨羽师弟的画像是清晰的，还被标注为‘已启’？其他九十八个，为何连个模糊的影子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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