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夫俗子入仙宗 第32章 幽影裂隙照心渊

那股仿佛来自亘古洪荒的恶意并非错觉，它如水银泻地，瞬间浸透了这片林间空地的每一寸角落。

空气凝滞如铁，原本清朗的月色被一层无形的阴霾遮蔽，万籁俱寂，只剩下三人愈发沉重的心跳声。

墨羽凝立于空地中央，成了那诡异气息的漩涡中心。

他俊朗的眉峰紧紧蹙起，左眼皮下传来一阵灼热的刺痛，仿佛有一根烧红的钢针正缓缓刺入。

他闷哼一声，强忍着这股剧痛，逆命之瞳已在眼眶中悄然开启。

刹那间，他眼中的世界彻底颠覆。

现实的景物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由无数因果线交织而成的混乱之网。

金色的善缘、黑色的恶业、灰色的纠葛，此刻正被一股猩红到发紫的怨念搅得天翻地覆。

他循着那怨念的源头追溯，心神却猛地一震。

没有实体，没有外敌入侵的痕迹，那股名为“夜无踪”的恐怖存在，其因果线竟是从一团破碎、紊乱的记忆光影中“逆生”而出！

更让他惊骇的是，那团记忆光影的根源，赫然连着某个他曾无比熟悉的仙子，是她一场惨烈的“情劫”记忆，在某种未知的力量催化下，诞生了这不应存于世间的残念。

记忆怎能化为实体，伤人于无形？

墨羽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这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

就在他心神震动之际，一声压抑的抽泣自身后传来。

白若薇死死抓着林远萧的衣袖，身体抖得如同风中落叶。

她本能地想从怀中取出更多符纸，可刚刚触碰到的一张，却在她指尖无风自燃，升腾起一缕苍白色的火焰。

那火焰并未灼伤她的手，却在她惊恐的瞳孔中，映出了一幕让她魂飞魄散的幻象。

幻象中，一座巨大的血色莲台悬浮于幽暗虚空，莲台之上，她身着一袭嫁衣般的红裙，神情麻木，眼神空洞。

而她的面前，正是一口雕刻着繁复镇魂符文的漆黑棺椁。

她看见自己的双手，正一寸寸地，将棺盖合上，而被她亲手封入其中的，正是面色苍白、双目紧闭的墨羽。

那股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与撕心裂肺的愧疚交织在一起，几乎让她当场失声尖叫，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悲鸣。

“别怕。”林远萧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他反手将白若薇护得更紧，另一只手则紧紧握着一枚形如弯月的玉梭——隐匿法器“月隐梭”。

他表面上镇定自若地环顾四周，锐利的目光扫过每一处可能的藏身之地，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那被月隐梭遮蔽了气息的身体，内衫早已被冷汗浸透。

那股阴冷的气息，对他而言并非全然陌生。

它像一把钥匙，蛮横地撬开了他脑海深处一道被种下的、连他自己都几乎遗忘的封印。

一段段尘封的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现：烈焰滔天的魔域，一个名为“赤炎”的伟岸魔影，以及自己身披重甲，作为其麾下最忠诚的魔卫，跪地领受本源契约的画面。

契约的核心，是剿灭一切与“仙道正统”有关之人，尤其是那些沾染了过多因果情缘、可能动摇天道根基的修士。

而墨羽，无疑正是这类人的极致。

可现在，他却站在这里，违逆着那刻入灵魂的本源契约，用自己的生命守护着本该是他猎杀的目标。

这剧烈的矛盾冲突，让他的心神剧烈震荡，握着月隐梭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就在三人各怀心事，被无形的枷锁困在原地之际，变故陡生！

“当——”

一声仿佛来自万古之前的悠远钟鸣，毫无预兆地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轰然响起。

这钟声不似凡间之音，带着审判与轮回的无上威严。

随着钟声回荡，他们脚下的地面上，一道道断裂的血色纹路凭空浮现，交织成一篇残缺不全、字字泣血的古老祭文。

祭文亮起的瞬间，墨羽脑中“轰”的一声炸开，逆命之瞳的剧痛与外界的钟鸣交相感应，竟将他瞬间拉入了一段支离破碎的前世画面之中！

他看见自己，白衣胜雪，孑然立于一座高耸入云的白玉高台之上。

那是玉瑶宗的禁地——焚心台。

他的面前，整齐地排列着九十九盏琉璃情灯，灯火摇曳，如泣如诉。

他正伸出手，亲手，将那一盏盏情灯逐一点燃。

而每当一盏灯被点亮，灯火之中，便会映照出一位仙子含泪微笑的脸庞。

那笑容里，有爱恋，有不舍，有怨怼，更有无尽的绝望。

九十九张面孔，九十九段尘缘，最终都化作点燃他道途的火焰。

画面破碎，意识回归的刹那，墨羽只觉天旋地转，一股前所未有的虚弱与茫然席卷全身。

原来，那所谓的“夜无踪”，那从仙子情劫记忆中诞生的残念，其根源……竟是自己！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脚下踩裂了一片干枯的落叶，发出清脆的声响。

整个世界仿佛都在旋转，那股源自前世的沉重罪业与今生被蒙蔽的真相，如两座大山轰然压下，让他几近窒息。

左眼中的灼痛感并未因幻象的消失而减弱，反而像一颗烧红的烙铁，深深地、持续地炙烤着他的神魂，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一段他根本无法承受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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