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三号泊位。
刺眼的军用探照灯将这一方天地切割得支离破碎,警笛声凄厉地撕扯着夜幕,红蓝爆闪灯光映在每个人脸上,像是一场光怪陆离的噩梦。
警戒线外,倭国驻英使馆首席法律顾问松本正雄,正脸红脖子粗地对着苏格兰场重案组总督察米勒咆哮。
“这是非法的!这是强盗行径!”
松本正雄挥舞着手臂,唾沫星子几乎喷到了米勒脸上,那身昂贵的西装因为激动而显得有些走形,“‘富士山丸’是我国的商船,享有领土延伸权!你们没有搜查令,仅凭一场意外爆炸就扣押船只、限制船员自由,这是对国际法的公然践踏!我要控告你们!除非你们能拿出实质性证据,否则这就是战争行为!”
他身后的几名使馆官员也跟着起哄,一个个义愤填膺,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米勒总督察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脸上满是烟熏火燎的黑灰,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压抑着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他没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松本表演,像是在看一个小丑。
“说完了?”
米勒的声音沙哑,带着金属摩擦般的粗糙感。
松本一愣,气势稍微弱了一分:“我要见你们的外交大臣!我要……”
“你想见谁都行,但先看看这个。”
米勒抬手,身后的警员递过来一个透明的证物袋。
强光手电瞬间聚焦在袋子上。
那是一条项链。
铂金底座,镶嵌着密密麻麻的碎钻,众星拱月般簇拥着中间那颗鸽子蛋大小、色泽如血的红宝石。即便隔着塑料袋,那璀璨的火彩依然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睛。
松本的瞳孔猛地一缩。
“这……这是什么意思?”
他结巴了一下。
“诺森伯兰公爵夫人的家族信物,‘都铎玫瑰’。”
米勒语气平淡得可怕,“前晚八点,它还静静地躺在英格兰银行编号A-703的私人保险柜里。而十分钟前,我们从你们这艘船上一名死去的二副手里把它抠了出来。死因是内讧,为了争夺这玩意儿。”
米勒上前一步,逼视着松本:“松本先生,解释一下,为什么代英公爵夫人的项链,会长了翅膀飞到你们倭国商船的船员手里?”
松本张了张嘴,冷汗瞬间从鬓角滑落。
“这……这可能是个误会……也许是个人行为……是走私!对,一定是那个船员个人勾结……”
“个人行为?”
米勒冷笑一声,那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嘲讽。
他猛地一挥手:“带上来!”
几名警员抬着几个沉重的证物箱走了过来,“哐当”一声扔在地上。
箱盖打开。
周围瞬间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成捆的英镑、法郎,用防水油纸包裹的苏伊士运河原始股权书,甚至还有一把镶嵌着宝石、属于某位皇室成员的佩剑。
“这也是个人行为?”
米勒随手抓起一份文件,摔在松本胸口,“这是国防部的绝密地契!你们的船员把它塞在通风管道里!这也是走私?”
松本的腿开始打颤,脸色从红转白,又从白转青。
周围围观的代英码头工人、闻讯赶来的记者,此刻眼神都变了。
原本的看热闹,变成了**裸的仇恨和鄙夷。
“该死的小偷!”
“强盗!”
“滚出代英!”
咒骂声此起彼伏,像海浪一样拍打过来。
松本感觉呼吸困难,他试图解开领带,但手指僵硬得不听使唤。完了,这不仅仅是走私,这是间谍罪,是掠夺罪!
但他还在死撑,这是外交官的本能:“这……这些都是栽赃!有人陷害我们!我们要申请美国爸爸仲裁!我们要……”
“报告长官!”
一声嘶吼打断了松本最后的挣扎。
一名皇家工兵部队的少校从底舱冲了出来,满脸油污,神情像是见了鬼一样惊恐又亢奋。
“底舱!压载水舱!发现高密度金属反应!数值爆表!”
米勒眼神一凛,一把推开挡路的松本:“带路!”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冲向底舱。
松本被两名警察架着,半拖半拽地跟在后面,他心里那股不祥的预兆已经浓烈到了顶点。
底舱,空气浑浊,弥漫着死鱼、机油和腐烂海藻的恶臭。
探照灯的光柱在黑暗中交错,最终汇聚在那个被抽干了一半污水的巨大水舱底部。
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
所有的呼吸声都消失了。
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
在那黑漆漆的油污泥泞中,一座小山,一座散发着妖异、沉重、令人窒息光芒的小山,静静地伫立着。
金子。
全是金子。
整整齐齐的梯形金砖,在强光的照射下,反射出令人目眩神迷的金色光晕。
每一块金砖的侧面,那个着名的、象征着大英帝国金融心脏的钢印——“Bank of England”(英格兰银行),清晰得如同烙铁,烫在每一个人的视网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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