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徐福 第48章 镜湖会谈

蓬莱巨树内部，一处名为“镜厅”的奇异空间成为了临时会谈场。这里并非传统意义上的房间，而更像是一个巨大气泡，悬浮于两条主要能量脉络的交汇点。气泡壁膜流光溢彩，外部是近乎凝固的基金会舰队与缓慢流转的静滞能量场，内部则异常平静，仿佛风暴眼中唯一安宁的点。

苏怀舟、楚瑶、李教授和云笙站在气泡一端。对面，并非实体，而是由无数细微光点汇聚而成的一个模糊人形轮廓——这是蓬莱利用静滞场的特殊环境，勉强捕捉并重构的基金会主力舰通讯信号投影，极不稳定，却足以传递信息。

会议的核心，却并非在场的任何人。楚瑶手中的古玉散发着柔和而稳定的光辉，成为一道桥梁；而遥远“青鸟号”上，与远古冰核深度连接的陈远，他的意志正通过这桥梁，成为蓬莱一方实质上的代言人和定锚者。

“说明你的来意，‘观察者’。”陈远的声音经由冰核与古玉的转化，在镜厅中响起，不再带有身体的痛苦颤抖，反而呈现出一种近乎非人的、冰冷的平静，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力。他甚至直接使用了对方可能的自称，展现出远超预料的洞察力。

基金会的投影轮廓波动了一下，一个经过精密计算、抹去一切情绪却依旧能听出一丝细微好奇的声音响起：“有趣的连接。利用低维文明的遗物（指古玉）和未成熟的‘静滞核心’（指冰核），竟能临时达成与‘守护者’（指蓬莱）的浅层同步。记录价值：极高。”

对方开门见山，直接道破了古玉和冰核的部分本质，语气如同评论实验室里的新奇现象。

“回答他的问题！”苏怀舟冷声道，不喜欢对方将一切视为研究对象的语气。

“目的始终一致：收容、研究、理解。”基金会代表的声音毫无波澜，“‘钥匙’（古玉）、‘静滞核心’（冰核）、乃至‘守护者’本身（蓬莱），都是珍贵的异常样本。尤其是‘守护者’内部封锁的‘原初混沌体’（指地底苏醒物），更是优先度最高的收容目标。我们的介入，是为了防止其失控，带来不可预测的维度灾难。”

“用灾难来防止灾难？”李教授忍不住反驳，“你们的攻击差点引发它提前苏醒！”

“计算内的风险。相比‘原初混沌体’完整苏醒的后果，当前损失可接受。我们的手段更高效，控制成功率原预计为67.4%。”代表平静地回应，仿佛在陈述一个数学公式，“但你们，以及这个意外的同步现象（指陈远），引入了新的变量。目前，变量呈正面效益，暂时提升了控制概率至81.3%。”

这话让所有人背脊发凉。基金会并非不知道危险，但他们冷酷地将一切置于天平上衡量，甚至将他们的反抗也计算为“正面效益”！

“你们到底是谁？你们似乎……知道蓬莱的过去？”楚瑶鼓起勇气问道。

投影轮廓似乎“看”了她一眼，数据流轻微加速。“‘潘多拉基金会’的职责是守护当前文明纪元稳定性。上一纪元遗留的冲突及其危险遗物，属于收容范围。‘守护者’及其封锁的‘原初混沌体’，即是此类遗物。部分数据表明，上一纪元末期，曾有与你们基因谱系相似的低维文明分支试图协助‘守护者’，但已失败并断代。”基金会代表透露的信息碎片再次冲击着李教授的世界观，原来人类文明可能并非第一次接触这些超自然力量，甚至曾卷入其中！

“所以，你们自封为保姆和清理工？”陈远冰冷的声音插了进来，带着一丝讥讽，“那现在呢？这个‘变量’，你们打算如何处置？”

“最优解变更。”代表立刻回应，显示出超高的计算效率，“建议达成临时合作协议：由外部同步节点（陈远）继续维持当前连接与压力，我方提供技术支援，优先协助‘守护者’完成对‘原初混沌体’的再静滞。完成后，我方要求对‘钥匙’、‘静滞核心’及‘守护者’数据库进行有限度的扫描与研究。拒绝合作，我方将执行备用方案：无视损失，强行收容，预计控制成功率将下降至54.1%，并有极高概率引发‘原初混沌体’部分泄漏。”

**裸的威胁与利诱。合作，尚有一线生机；拒绝，则可能同归于尽。

压力全部来到了陈远身上。只有他能维持这关键的连接与压力，他是基金会计算中最重要的“变量”。

镜厅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能感觉到陈远那跨越空间传来的意志正承受着巨大的负荷和冰冷的权衡。

“……可以。”陈远的声音沉默片刻后再次响起，更加冰冷，仿佛剥离了最后一丝人性，彻底与冰核的意志融合，“但条件变更：技术支援现在立刻提供，目标：修复并强化‘青鸟号’基础功能，保证其最低作战及航行能力。这是合作的基础。否则，‘变量’即刻失效。”

他甚至在利用基金会的势在必得，反过来为几乎瘫痪的“青鸟号”争取生机！他不再只是一个被动的连接点，而是在主动操控谈判！

基金会代表的数据流再次剧烈波动，似乎在进行庞大的计算。片刻后：“……条件接受。技术支援协议生成。警告：任何背叛行为将导致协议立即终止，备用方案启动。”

一道细微的、经过编码的数据流瞬间跨越空间，射向远方几乎冻结的“青鸟号”。

镜厅内的会谈暂时结束，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暴风雨中短暂的喘息。

然而，就在基金会数据流射向“青鸟号”的下一秒——

异变再生！

那一直勉强被压制的、源自蓬莱地底深处的“原初混沌体”，似乎感应到了外部强大力量（基金会技术支援）的介入和空间稳定性的细微变化，突然发出了新一轮、更加猛烈狂暴的冲击！

这一次，不再是模糊的悸动，而是无数扭曲、疯狂、充满无尽恶意的意念碎片，顺着陈远与蓬莱连接的通道，反向冲击而来！

“呃啊——！”遥远“青鸟号”上的陈远发出一声压抑的痛苦闷哼，通过连接清晰地传到镜厅！

与此同时，静滞场剧烈扭曲，基金会主力舰的投影瞬间溃散大半！

而那股疯狂的意念碎片，不仅冲击着陈远，更有一部分泄露出来，化作扭曲的幻影，在镜厅内尖叫嘶吼！

透过这些破碎的幻影，众人惊骇地看到了一幅截然不同的“历史”画面：并非英雄的史诗，而是无尽的黑暗、背叛、文明在疯狂中自噬……而在这疯狂画面的背景深处，隐约可见一个巨大的、残破的、似乎航行于星海之间的……青铜巨舰的阴影？

基金会代表的投影在彻底溃散前，最后传来的声音终于带上了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惧？

“警告！检测到超高浓度心智污染！信息扰动源并非‘原初混沌体’本体……是……是‘它’的看守者？！记录错误！历史模型严重偏差！所有单位最高级别心智防护！”

所有预设的认知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地底埋藏的不是单纯的灾难，它甚至有“看守者”？而基金会的历史模型，竟然出现了连他们都感到惊惧的偏差？

真正的危险，远超所有人的想象。

而此刻，唯一首当其冲，正在用意志独自承受这股疯狂意念冲击的，唯有远在“青鸟号”上，与冰核融为一体的——陈远。

他的状态，将直接决定所有人的存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