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徐福 第9章 收音机里的杂音

那低沉而规律的“心跳声”并未持续太久，就如同它突兀地出现一样，又突兀地消失了。周遭陷入了更深的死寂，连海浪拍打船身的声音都变得微弱而不真切。然而，这短暂的死寂并未带来丝毫安宁，反而像暴风雨前最后的喘息，压抑得让人透不过气。

“青鸟号”静静地漂浮在这片青灰色的海面上，仿佛一艘被遗弃在时间长河中的幽灵船。

“所有仪器……似乎恢复正常了？”林皓的声音带着犹疑，他的手指在控制台上跳跃，逐一检查着各项数据。“但是……重力读数比标准值低了百分之三。大气成分……氮氧比例正常，但检测到微量未知气体，光谱分析……数据库中没有匹配项。”他抬起头，脸上混杂着困惑与一丝科学发现的兴奋，“这里的物理规则，存在微妙的差异。”

陈远没有回应，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刚刚自动开启的航海无线电。设备的指示灯幽幽地亮着，但在那神秘的“心跳声”停止后，喇叭里并没有恢复应有的寂静，而是被一种持续的、细微的“沙沙”声所填充，像是信号不良的白噪音，但又隐隐包含着某种……韵律。

楚瑶靠在一旁，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恢复了些许清明。她手中依然紧握着那块古玉，玉身已恢复常温，不再有搏动，只是静静地躺着，仿佛耗尽了所有灵性。

“我们成功了吗？我们穿过了‘云雾之锁’？”她轻声问道，像是在问别人，又像是在问自己。

“成功？”苏怀舟低沉的声音从舰桥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我们只是从一个险境，漂进了另一个未知。”

林皓调整着接收频率，试图捕捉到任何可能的正常信号。但无论他怎么调整，除了那令人心烦意乱的“沙沙”声，别无他物。

“也许……我们只是从一个风暴眼，进入了另一个更大的风暴眼。”陈远走到无线电旁，眉头紧锁，“这杂音不对劲。它不是随机的背景噪音。”

他示意林皓将杂音信号接入频谱分析仪。

屏幕上，杂音的波形图剧烈地跳动着，但在这一片混沌中，似乎隐藏着某种规律性的尖峰。

“把这些信号录下来，多频段分析。”陈远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我有种感觉……这杂音，或许是这里的‘背景音’，就像是这个世界本身在呼吸。”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楚瑶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的颤抖：“你们……听到了吗？”

“听到什么？除了这该死的杂音还有什么？”林皓有些不耐烦。

“不……不是杂音……”楚瑶闭上眼睛，极力倾听着，“里面……有东西……”

突然，那“沙沙”的杂音中，极其突兀地插入了一个极其短暂、但清晰可辨的音节——一个不属于任何已知人类语言的音节，但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语调，仿佛在……模仿。

“模仿什么？”苏怀舟的声音也从广播中传来，显然他也一直在监听这里的动静。

林皓立刻将刚才那段信号提取出来，进行降噪和增强处理。

当处理后的音频被播放出来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那不再是单纯的噪音，而是一段断断续续、严重失真的……汉语。

“……天……枢……偏移……警告……归墟……活性化……”

声音断断续续，夹杂在强烈的干扰中，但关键的词语却如同黑暗中的灯塔，清晰地指明了方向。

“……重复……‘观测者’已失联……第七扇区……边界不稳定……”

“……‘种子’已播撒……‘园丁’未响应……”

信息零碎，但组合起来的含义却令人不寒而栗——他们闯入了一个活的、并且正处于某种“活性化”进程的系统之中！

“它在解析我们！”林皓惊呼，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近乎恐惧的神色。“这不是自然现象……这是……某种交互界面！”

这个想法让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寒意。他们不仅仅是在探索一个地方，他们可能正在与一个“存在”进行着笨拙的初次交流！

“它在学习我们的语言……”楚瑶的声音带着深深的震撼，“用我们自己的信号……在和我们对话！”

陈远猛地醒悟：“我们不是第一批！在我们之前还有所谓的‘观测者’！他们……失败了？”

就在众人被这个推论震惊得说不出话时，无线电里的声音再次发生了变化！

“……检测到……‘原生密钥’……信号源确认……启动‘引导协议’……”

“引导协议”四个字刚落，航海雷达的屏幕上，一个清晰而稳定的光点，在距离他们约十海里的正前方，凭空亮起！

紧随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越来越多的光点在屏幕上亮起，它们的位置并非固定不动，而是如同呼吸般微微涨缩，散发出一种非生命的智能感。

沉默笼罩着每个人。最终，是苏怀舟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透过广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

“不管这是什么，我们已经被它‘标记’了。现在的问题是——它想把我们引向何方？”

收音机里的杂音陡然增高，变得尖锐刺耳，仿佛某种警报被拉响！

尖锐的杂音持续了大约十几秒，然后，如同被一刀切断，戛然而止！

世界重归于令人不安的寂静。

几秒钟后，喇叭里传出了一个全新的、冰冷而毫无感情的合成语音，字正腔圆地宣告：

“‘园丁’已离线，‘花园’进入自治模式。欢迎来到，培育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