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信败亡,云梦大泽伏尸十里的消息,比溃退的残兵更早抵达长安。
未央宫仿佛一夜之间被抽走了最后一丝生气。
宫人们行走无声,面带惊惶,连殿角常年不息的鲛人灯油,似乎都黯淡了几分。
刘邦独自坐在空旷的大殿里,身上依旧穿着那身赤色皇袍,只是原本合体的袍子此刻显得空荡荡的。
败了。
连韩信也败了。
那个算无遗策,用兵如神的兵仙,最终竟陨落于他自己布下的大阵之中。
这个消息,比丢失十万大军,更让刘邦感到一种彻骨的冰凉。
那不是战场上的偶然失利,而是一种……时代的倾轧。
张良悄无声息地走入殿内,他的脸色比刘邦更加苍白,仿佛所有的血色都已随着一次次失败的谋划而流干。
“陛下……”他开口,声音干涩。
“子房,不必说了。”刘邦抬起手,打断了他,声音沙哑得厉害,“朕……都知道了。”
他缓缓抬起头,看向张良,那双曾经充满狡黠与雄心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疲惫与空洞。“我们……是不是从一开始就错了?”
“长安……守不住了吧?”刘邦问,语气平静得像在询问天气。
张良艰难地点头:“青山王朝主力已突破云梦泽,兵分三路,直逼长安。沿途郡县……或降或破。我们……无兵可调了。”
刘邦闻言,竟是轻轻笑了一下,那笑声里充满了自嘲与悲凉。“无兵可调……好一个无兵可调。想当年,朕与项羽争霸,屡败屡战,何曾有过无兵可调之时?如今……呵呵……”
他站起身,步履有些蹒跚地走到殿门口,望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长安城的轮廓在秋风中显得肃杀而寂寥。
“告诉还能动的人,想走的,就走吧。”刘邦背对着张良,挥了挥手,“带上细软,隐姓埋名,总能活下去。”
“陛下!”张良猛地抬头。
“朕不走。”刘邦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这里是长安,是朕的都城。朕……是大汉的皇帝。”
他转过身,看着张良,眼神复杂:“子房,你也走吧。以你的才智,无论去哪里,都能活得很好。没必要……陪着朕这把老骨头,葬在这里。”
张良看着刘邦,看着这个他辅佐了半生,从一介亭长到开国皇帝的君主,最终,他深深一揖到地,什么也没说,转身,一步步退出了未央宫。
背影萧索,如同秋日最后一片落叶。
刘邦看着他离去,脸上无悲无喜。
十日后,青山王朝的玄色旗帜,如同死亡的阴云,出现在了长安城下。
没有劝降,没有通牒。
大军沉默地展开,各种新型的攻城器械在阳光下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笼罩了整个长安。
守城的汉军数量寥寥,且大多面带菜色,眼神麻木。
最后的精锐,早已随韩信葬送在云梦大泽。
攻城战,在一种近乎残忍的效率下展开。
巨大的“雷神炮”抛射出燃烧着符文的巨石,狠狠砸在古老的城墙上,砖石飞溅。密集的“破罡弩箭”如同疾风骤雨,压制得城头守军抬不起头。
工兵在一种名为“地行舟”的法器掩护下,迅速靠近城墙根部,安置爆破符阵。
爆炸声连绵不绝,长安城那饱经风霜的城墙,一段接一段地坍塌。浓烟与火光冲天而起,昔日繁华的帝都,此刻化作了人间炼狱。
韩擎坐镇中军,通过“千里镜”冷静地观察着战局。雷烈、李锐等将领各自率领部队,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地切入城墙的缺口。
抵抗是微弱的,甚至是徒劳的。
仅存的汉军士兵,或许是为了军人的荣誉,或许是为了身后的家园,进行着最后的、绝望的战斗,但很快便被黑色的浪潮淹没。
皇宫的防线,崩溃得最快。
当李锐率领锐士营冲破玄武门,杀入宫禁之时,遇到的抵抗已经寥寥无几。宫人四处奔逃,尖叫哭泣声不绝于耳。
未央宫前,巨大的广场上空空荡荡。只有一个人,穿着那身略显宽大的赤色皇袍,头戴冠冕,手持一柄装饰意义大于实战意义的赤霄剑,静静地站在大殿门前的丹陛之上。
那是刘邦。
他身边,连一个侍卫都没有。
李锐挥手止住了部下,独自一人,踏着染血的玉阶,一步步走了上去。甲胄上的血珠,随着他的步伐,滴落在洁白的玉石上,晕开一朵朵刺目的红梅。
他在距离刘邦十步之遥的地方停下。
两人对视着。
一个,是新生王朝最锋利的刀刃,年轻,冷峻,代表着无可阻挡的未来。
一个,是末路皇朝的孤家寡人,苍老,疲惫,承载着即将落幕的过去。
“刘邦。”李锐开口,声音平静,没有任何情绪起伏,“降,可免一死。”
刘邦看着他,看着这个年轻得过分,却已在战场上证明了自己的青山将领,忽然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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