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空间涟漪彻底平复,最后一丝来自外界的微光和声响都被彻底吞噬。
绝对的黑暗,如同浓稠的墨汁,从四面八方包裹而来,沉重得几乎令人窒息。空气冰冷刺骨,带着万年尘封的阴湿气息,吸入肺中,带来刀割般的寒意。唯有腰间玉佩散发出的稳定温热,是这片死寂深渊中唯一的慰藉和指引。
李观鱼半背半拖着赵铁柱魁梧的身躯,每一步都踏在向下倾斜、湿滑冰冷的石阶上。石阶狭窄而陡峭,边缘布满了滑腻的苔藓,脚下不时传来碎石滚落的细微声响,在这绝对的寂静中被放大得惊心动魄。他咬紧牙关,后背的伤口在每一次发力时都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失血带来的虚弱和寒冷让他四肢冰凉、不住颤抖,全凭一股不肯倒下的意志在强行支撑。
铁柱的体重此刻显得如此沉重,但对方那逐渐平稳、悠长的呼吸声吹拂在耳畔,又给了他无穷的力量。守洞人那一道乳白色的光芒,如同神迹,吊住了铁柱的性命。可李观鱼知道,这仅仅是暂时的,必须尽快找到出路,找到真正的救治之法。
向下,不断向下。
阶梯仿佛没有尽头,蜿蜒深入大地腹心。黑暗中,时间失去了意义。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炷香,或许是一个时辰,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光。
那光极其微弱,并非日月星辰之光,而是一种清冷的、仿佛来自某种自身会发光的苔藓或晶石的幽蓝光芒。借着这微光,李观鱼看清了周遭。阶梯已经到了尽头,前方是一条宽阔了许多的天然甬道,洞壁不再是粗糙的岩石,而是呈现出一种被水流长期冲刷形成的光滑圆润感,上面附着着零星散发幽蓝光芒的苔藓,如同黑夜中的鬼火。
空气依旧冰冷,但那股陈腐的海腥味似乎淡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古老、更加沉静的气息,仿佛步入了一座被遗忘亿万年的神庙。
他不敢停歇,拖着沉重的步伐,沿着甬道继续前行。玉佩的温热始终稳定,并未示警,这让他稍稍安心。
甬道并非笔直,而是曲折向前。又行了一段,前方豁然开朗。
李观鱼停下脚步,呼吸为之一滞,被眼前的景象深深震撼。
这是一个巨大得超乎想象的地下洞窟,其广阔程度,甚至超过了之前遭遇守洞人的那个洞窟。洞顶高悬,隐没在深邃的黑暗里,看不到顶端。而最令人惊骇的,是洞窟的中央。
那里并非实地,而是一片幽深、平静无波的地下湖。湖水漆黑如墨,深不见底,水面没有一丝涟漪,静得可怕,仿佛凝固的黑色琉璃。然而,就在这片死寂的黑水之上,竟然悬浮着无数巨大的、残破的石质构件!
那些巨石,有的像是断裂的梁柱,粗需数人合抱,上面雕刻着早已模糊不清的繁复花纹,隐约可见云纹、水波以及某种奇异的、似鱼非鱼、似鸟非鸟的生物图案;有的则是大片的墙壁残垣,斜插在水中或悬浮于空,断裂处狰狞,诉说着远古某场惊天动地的灾难;更远处,似乎还能看到倾颓的宫殿基座、破碎的拱门……
所有这些巨石,都违背常理地悬浮在黑色水面上空数尺之处,缓缓地、无声地漂移、旋转,组成了一片庞大、寂静而悲凉的废墟迷宫。它们并非杂乱无章,隐隐构成了一种玄奥的阵列,只是绝大部分已然破损,失去了原有的韵律。
整个空间,都被一种来源不明的、更加浓郁的幽蓝光芒所笼罩。光芒并非来自苔藓,而是源自那些悬浮巨石本身,以及下方那深不见底的黑色湖水深处!仿佛整片湖水和废墟,都在由内而外地散发着这种清冷、死寂的光辉。
这里,就是守洞人指引的“核心”?
李观鱼心中充满了敬畏与茫然。这片水下废墟的规模远超他的想象,那股沉淀了无尽岁月的沧桑与破败感,几乎要将他这个渺小的后来者压垮。他要往哪里去?所谓的“启”和“承”,又是什么?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腰间的玉佩。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嗡——!
玉佩再次发出了嗡鸣,但这一次,声音不再急促或高亢,而是变得低沉、悠长,带着一种仿佛游子归家般的悲怆与激动!玉身散发出的温热骤然提升,甚至变得有些烫人!而且,那光芒不再内敛,竟是自主地散发出一圈柔和的、肉眼可见的淡青色光晕,将李观鱼和背上的赵铁柱笼罩其中。
这青光与废墟的幽蓝光芒交织,并不耀眼,却仿佛与这片死寂的空间产生了某种深层次的共鸣。
紧接着,更惊人的事情发生了。
前方那片原本死寂、缓缓漂移的废墟迷宫,仿佛被玉佩的青光所唤醒!
离他们最近的一根悬浮的、半截断裂的巨大石柱,首先产生了反应。石柱表面那些早已被岁月磨蚀得模糊不清的刻痕,竟逐一亮起了微弱的、与玉佩同源的淡青色光芒!光芒沿着刻痕流淌,迅速勾勒出一幅残缺的、却蕴含无尽玄奥的图案——那似乎是一片星图,又像是一种古老的导引符箓!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