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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英雄喋血上海滩 第106章 煤渣下的喘息

作者:八月风雨 分类:武侠 更新时间:2025-11-22 16:21:26

第四十六章 煤渣下的喘息

黑洞洞的枪口像毒蛇吐信,牢牢锁定墙角蜷缩的身影。冰冷的金属在破晓的微光里凝着寒意,矮壮巡捕手指搭在扳机上,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他鹰隼般的目光在郝铁锤身上反复刮擦,尤其在那被破草席勉强遮掩的下半身多停留了几息。“喂,墙角那个!”他声音嘶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凶戾,“是死是活?给老子吭个声!”

死寂。只有风穿过断壁残垣的呜咽。

郝铁锤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震碎自己的骨头。他清楚,任何一丝多余的颤动,任何一点试图掩饰的意图,都会立刻招来致命的子弹。他将最后残存的气力都灌注于伪装,身体死死绷住,维持着濒死乞丐僵硬、了无生气的姿态。头颅低垂,深埋在臂弯的阴影里,仅露出污黑打结的一缕头发。连呼吸都极力压制到最微不可闻的境地,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断绝。只有身侧抠进冰冷泥地里的右手,指关节因极度用力而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声响,被风吹起的浮尘悄然掩埋。

“啧,麻子,你他妈疑神疑鬼个啥?”瘦高巡捕不耐烦地用枪管捅了捅同伴的后腰,“就他妈一个冻僵了的臭虫!你看他那死相,还用得着咱们动手?省颗子弹吧!赶紧搜别处,天快亮了!”

矮壮巡捕——麻子——眉头拧得更紧,那双凶狠的眼睛依旧死死钉在墙角那团破草席上。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那乞丐露在外面的脚踝,裤管……似乎残留着某种不寻常的紧绷感?不是冻僵,更像是……隐忍?他往前又踏了一步,靴子碾碎一块松动的瓦砾,咔哒一声脆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枪口,缓缓下移,瞄准了郝铁锤盖着草席的腿部位置。

千钧一发!

郝铁锤的意识像拉满到极限的弓弦,所有的感官都凝聚在逼近的死亡威胁上。他甚至能闻到对方靴子上沾染的污泥和劣质烟草混合的臭味。就在麻子指腹即将施加扳机压力的瞬间——

“呜哇——呜哇——”

突兀、凄厉、如同鬼嚎般的防空警报声,毫无征兆地撕裂了闸北死寂的黎明,如同无数钢针扎破紧绷的鼓皮!声音尖利得刺穿耳膜,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瞬间灌满了整个狭窄的死胡同!

两个巡捕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噪音惊得一哆嗦!麻子扣扳机的手指猛地一滑,子弹擦着郝铁锤身前的泥土,“噗”地一声钻入地面,溅起一小撮烟尘!瘦高巡捕更是吓得差点跳起来,惊慌失措地抬头四顾:“妈的!哪来的警报?!遭空袭了?!”

闸北刚经历过战火摧残不久,这防空警报如同唤醒噩梦的恶咒,瞬间攫住了所有人的神经。恐惧压倒了一切怀疑。麻子也顾不得墙角那个“乞丐”了,脸色煞白地吼道:“操!快走!找掩体!”两人再也顾不上搜查,如同惊弓之鸟,转身就朝巷子外狂奔,沉重的皮靴踢踏声迅速被更加汹涌的警报声浪吞没。

死胡同重新陷入一种更加诡异、充满金属震颤的寂静。

郝铁锤如同刚从冰水里捞出来,冷汗浸透了褴褛的衣衫,冰冷的贴着皮肤。刚才子弹钻地的灼热气息似乎还扑打在脸上,死亡擦肩而过的寒意冻结了血液。他急促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断腿处钻心的剧痛,眼前阵阵发黑。警报声还在头顶盘旋,如同无形的鞭子抽打着神经。他必须马上离开!这里是暴露的靶心!

他用那只完好的手臂,艰难地支撑起沉重的上半身,断腿拖在地上,每一次微小的挪动都如同酷刑。指甲深深抠进冰冷的泥土里,留下十道带血的爬痕。胸膛剧烈起伏,破风箱般嘶鸣。他咬紧牙关,口腔里弥漫着血腥的铁锈味,强行驱动着残破的身躯,朝着死胡同深处那个散发着恶臭、堆积如山的垃圾堆一寸寸爬去。身下,一道暗红的血痕蜿蜒如蛇,在冰冷的泥地上缓缓延伸、凝固。

垃圾堆深处那股混合着腐烂食物、粪便和工业废料的刺鼻恶臭,此刻竟成了唯一的掩护。郝铁锤用尽最后力气,扒开掩盖林默尸体的破麻袋和竹筐,将自己冰冷僵硬的身躯,紧紧贴着战友早已失去温度的遗体,深深埋进垃圾堆最深处令人窒息的**物之中。冰冷的粘稠液体浸透了他单薄的衣物,恶臭几乎令人窒息。他蜷缩着,屏住呼吸,像一块真正的垃圾。

外面,警报声依旧凄厉盘旋。杂乱的脚步声、惊恐的叫喊声隐约传来,又迅速远去。

时间在恶臭和剧痛中缓慢流淌,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高烧带来的眩晕和寒冷交替侵袭,意识在冰冷粘稠的黑暗边缘反复沉沦、挣扎。林默临终前那句“别信眼睛”带着血沫的嘶哑低语,又一次穿透警报的轰鸣,在他混沌的脑海里炸开!

“……不是巡捕……”

“……更大的鬼……”

“……陈三水……”

破碎的线索在濒死的绝境中碰撞、摩擦,微弱地闪烁着。陈三水背后……是谁?谁能让这条毒蛇俯首听命?谁能在闸北这片废墟里,布下如此杀局,精准地收割他们的性命?是青帮内更上层的某位大佬?还是……盘踞在虹口的那片阴云?

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猜想,如同冰冷的毒蛇,悄然缠绕上他狂跳的心脏!

不知过了多久,那催命的警报声终于渐渐停歇,如同嘶吼到力竭的野兽。死胡同外,似乎重新恢复了某种秩序下的死寂。

郝铁锤在令人窒息的恶臭中艰难地动了动几乎冻僵的手指。他必须离开!老烟袋……等着他!同兴煤场!

他再次开始挪动,每一次动作都伴随着骨骼摩擦的咯吱声和肌肉撕裂的剧痛。从垃圾堆深处爬出,已是耗尽了他最后一丝气力。冰冷的晨风灌入肺腑,让他剧烈地呛咳起来,暗红的血点溅落在污秽的地面。他拖着断腿,依靠着冰冷的断壁,用双臂支撑着,一点点向死胡同外挪去。视线模糊,世界在他眼中旋转、颠倒。唯一清晰的,是老烟袋最后消失的方向,是三号码头南边那座废弃炼狱的轮廓,在稀薄的天光中隐隐绰绰。

通往同兴煤场的路,是郝铁锤此生走过最漫长、最残酷的炼狱之路。

闸北的街道如同被巨兽啃噬过的残骸,破碎的砖石瓦砾、扭曲的钢筋、焦黑的梁木横七竖八地堆积阻挡。每一次拖着断腿越过障碍,都如同跨越刀山。衣裤早已被地面的碎石棱角磨得稀烂,腿上的伤口反复撕裂,血肉模糊,和污秽的尘土、冰冷的泥水凝结在一起,变成一种粘稠、冰冷的泥膏。每一次挪动,都带起一片模糊的血肉。

汗水早已流尽,高热像无形的火焰在骨髓里燃烧,灼烤着他的意志。喉咙干裂得像龟裂的河床,每一次吞咽都如同刀割。他只能俯身,舔舐路边废墟坑洼里浑浊冰冷的积水,那水带着硝烟和铁锈的苦涩,滑过喉咙,带来短暂的清凉,随即是更深的恶心反胃。

意识在滚烫和冰冷的交替中模糊、飘散。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狰狞的鬼影在废墟间晃动。他看到了算盘李那颗悬在电线杆上、滴血的头颅,正对着他咧嘴狞笑;看到了小马夫那张稚嫩却布满惊恐的脸,在剥开的血肉下无声地尖叫;更清晰地看到了林默那张凝固着巨大疑问和痛苦的脸,嘴一张一合,依旧是那句无声的嘶喊:“背……后有鬼……”

“等着……我……”郝铁锤嘴唇无声地翕动,每一次意志即将溃散沉入永恒的黑暗深渊时,就用牙齿狠狠咬破舌尖。腥咸的血味瞬间在口腔炸开,尖锐的剧痛如同闪电劈开混沌!他用这自残的痛苦换取片刻的清醒,支撑着残破的躯体,在死亡的边缘一寸寸向前爬行。一条蜿蜒断续的血痕,如同绝望的引路绳,在他身后冰冷的大地上,顽强地向前延伸。

当那巨大、破败的轮廓终于从铅灰色的雾霭中显现在眼前时,郝铁锤几乎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同兴煤场。废弃的同兴煤场。

高大的砖砌围墙坍塌了大半,露出犬牙交错的缺口。里面,巨大如山的煤渣堆在潮湿的空气中呈现出一种污浊的灰黑色,像凝固的、肮脏的海浪。坍塌的仓库顶棚如同巨兽残破的骨架,扭曲的钢铁梁架刺向阴沉的天空。空气中弥漫着浓重刺鼻的劣质煤渣气味,混杂着铁锈和废墟特有的**气息,吸入肺里,带着粉末的颗粒感,让本就灼痛的喉咙更加刺痛。

就是这里!郝铁锤浑浊的眼珠里爆发出最后一丝微弱的光亮,如同风中残烛。他辨认着方向,艰难地爬向记忆中郝铁锤交代的那个坍塌的后墙缺口。缺口处堆积着坍塌的砖块和散落的煤渣,形成一道陡峭的斜坡。他用双臂死死抠住粗糙冰冷的石块缝隙,拖动毫无知觉的下半身,在尖锐的棱角上留下新的血痕,一点点向上蹭。每攀升一寸,都榨干他最后的潜能。终于,他滚过了缺口,重重摔在煤场内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激起的黑色煤灰呛得他连连咳嗽。

煤场内部死寂空旷得可怕。巨大的空间被巨大的煤堆和坍塌的建筑残骸分割,光影在煤灰的浮动中显得格外阴森。风穿过破败的钢梁,发出尖锐悠长的呜咽,如同亡魂的叹息。郝铁锤趴在地上,急促地喘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胸腔深处破碎的哨音。他艰难地抬头,辨认着方位——最左边……第三间……塌了顶的屋子……

煤灰簌簌落下,落在他血污狼藉的脸上。

他朝着那个方向,再次开始爬行。冰冷的煤渣如同无数细小的刀片,无情地摩擦着他血肉模糊的腿部和磨损的手肘。在他身后,留下一条更加清晰、渗入漆黑煤渣的暗红色轨迹。

第三间塌了顶的屋子,与其说是屋子,不如说是一片废墟。屋顶整个塌陷下来,巨大的混凝土板和折断的梁木斜斜地相互支撑,形成了一个狭窄、倾斜、布满尖锐棱角和厚厚煤灰的三角空间,如同一个随时可能彻底崩塌的墓穴。入口极其低矮,需要匍匐才能进入。

郝铁锤在入口处停下,用尽力气,发出几声短促、微弱如同濒死昆虫般的低鸣,这是他约定的联络信号。

寂静。只有风声呜咽。

几秒钟死一般的沉默后,从那片黝黑、倾斜的废墟深处,传来了回应——几声同样短促、带着剧烈颤抖的敲击声,像是用石头轻轻敲击着混凝土板。

“老……烟……”郝铁锤心中巨石轰然落地,紧绷到极致的精神骤然松弛了一丝,随之而来的是排山倒海般的剧痛和彻底的虚脱感。他用尽最后一点残留的力气,艰难地挪动,拖着自己沉重的躯体,一点一点,如同负伤的蠕虫,爬进了那个黑暗、冰冷、散发着死亡气息的避难所。

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浓重的霉味、潮湿的泥土味和刺鼻的劣质煤渣味混合在一起,粘稠地充斥着狭小的空间。空气仿佛凝固了,冰冷彻骨。

“铁锤!老天爷啊!”黑暗中响起老烟袋带着哭腔的嘶哑低呼,压抑着恐惧和巨大的悲痛。一只枯瘦、沾满冰冷煤灰的手颤抖着摸索过来,用力抓住了郝铁锤冰冷的手臂。“你……你怎么样?!”

“死……不了……”郝铁锤的声音微弱得如同游丝,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的颤抖。他感到那只粗糙的手在剧烈地发抖。在这片隔绝天日的黑暗里,战友微弱却真实的存在,让那几乎要将他吞噬的刺骨寒冷稍稍退却了一线。“林……默……”

“藏……藏好了……”老烟袋的声音带着哽咽,“按你说的,埋在最深的垃圾堆里……”他摸索着,试图扶住郝铁锤的身体,却触手一片冰冷粘腻的湿滑!那是伤口渗出的血,混合着煤灰、污泥,早已凝结成令人恐惧的糊状!“老天!你的腿!全是血!全是……”

“闭……嘴……”郝铁锤打断他,压抑着剧痛喘息,“东西……带来了?”

黑暗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老烟袋摸索着,从自己肮脏破棉袄的最深处,掏出一个冰冷、坚硬、细长的物件,颤抖着塞进郝铁锤同样冰冷的手中。

入手冰冷沉重,带着钢铁特有的质感。

那是一把被粗糙油布包裹着的毛瑟手枪,枪柄上还残留着老烟袋怀里的体温。

还有几枚同样冰冷的黄铜子弹,沉甸甸地压在他的掌心。

冰冷的金属触感,如同电流般瞬间刺透了郝铁锤麻木的神经!这熟悉的重量、这粗糙的棱角,是武器!是复仇的牙齿!是黑暗中唯一能抓住的,通往毁灭或是……通往血路尽头那渺茫希望的钥匙!

他猛地攥紧!枪柄冰冷的棱角深深嵌入掌心,带来一种近乎残忍的、令人清醒的痛楚!

“……好……”

郝铁锤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如同濒死野兽的嘶吼。他摸索着,凭着记忆和触感,熟练地扯开油布,将那冰冷的钢铁凶器紧紧贴在自己滚烫的胸膛上。黑暗中,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骤然爆发出如同淬火刀刃般的寒芒,穿透了眼前的浓稠黑暗,刺向煤场之外那个遍布杀机的上海滩!

就在此刻!

一阵极其轻微、却绝非自然的摩擦声,如同毒蛇游过枯叶,陡然从废墟入口外那片空旷的煤渣地上清晰地传来!

极细微!却带着一种刻意放轻、极其危险的窥探意味!

老烟袋的动作瞬间僵死!呼吸骤然停滞!

郝铁锤攥着枪的手指猛地扣紧!冰冷的枪管瞬间抬起,无声地指向那风声呜咽的废墟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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