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舅哥,这事儿……怕是要崴泥啊!”石雷根的手一边哆嗦着,一边把那呼啸着的山风挡在外面。
屋里煤油灯苗跟着晃了晃,在土墙上一明一暗地跳。
王翠山眯缝着眼,“本来嘛,是有点扎手!不过……”
他故意拉着长音,跟个老狐狸似的吊人胃口。
石雷根赶紧提起酒壶,手腕子抖得酒在盅口画圈,溅了小半盅在炕桌上。
王翠山眉头稍微皱了下,
“真当我是为了争那口窝囊气?陪那小丫头片子唱大戏呢!”
“我这是为了麻痹那丫头片子的心罢了!不过我也没想到,这丫头片子还有点运道在!”
“那咱那计划……还照旧?”石雷根声里带着点虚,眼神往外屋地飘。
王翠山浑不在意地一摆手,指甲盖在灯下反着油光,“把心搁肚里!”
他说着,不自觉舔了舔后槽牙的窟窿,夹了块鱼肉塞嘴里。
慢慢嚼着,嚼着!
“等逮着机会,就把那顶大帽子扣她脑袋上!”王翠山阴笑着抿了口酒,混浊的酒液随着喉结一抖,就咽了下去。
“那里头的日子……可不是人受的!”
“那就好!”
石雷根有些嫌恶地瞟向外屋地,那儿传来阵阵傻笑,像锉刀似的刮他耳朵。
“到那时候,大舅哥可别忘了拉扯我们!”
王翠山见状,又给他满上一盅,“放心!我王翠山再咋说,也得管你啊!你可是我妹夫啊!”
两人一口辣酒下肚,酒劲往上一蹿,好像就把那忐忑都压住了。
“成!大舅哥,我和翠花就信定你了!”
窗外风更野了,咣咣撞着窗户框,像是要撞进这暖烘烘的屋里,把那些阴私话都卷进黑夜里。
……
夜幕沉沉,挂钟指针早过了八点,姜佑宁带着一身寒气推开了家门。
赵佳桂正在屋里急得转磨磨,要不是林名虎提前捎了信儿,她早坐不住了。
灶台上的饭菜也是热了凉、凉了热。
“姥!我回来啦!”姜佑宁清亮亮一嗓子,打破了屋里的安静。
赵佳桂猛地回头,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哎哟我的佑宁啊!可算家来了!这死冷寒天的,冻透了吧?”
“没事儿!”姜佑宁摇摇脑袋,冻得通红的小脸笑成一朵花。
她高高举起手里的搪瓷盆,献宝似的递过去,“姥你再吃点儿!周书记亲手炖的鱼,我特意给您留的!”
那邀功的小样儿,活像得了小红花等着夸的孩子。
鱼虽然凉透了,表面还结了层薄冰,可仍能看出好手艺,鱼肉没散架,汤汁凝得正好,淡淡的鲜香直往鼻子里钻。
“好好好!”赵佳桂乐得合不拢嘴,接过还带着凉气的盆,“等着姥尝尝,你快上炕头暖和暖和!”
“对了,你姥爷还有你舅舅呢!”
赵佳桂也不能忘了其他人!
“咔嚓咔嚓!”
而这时院里传来动静,赵佳桂赶紧把那搪瓷盆里的鱼就倒进了锅里,出了门。
只见林远仁和林远义正收拾着那鱼呢!
趁着那鱼身子还没冻实,哥俩抡起斧头就是砍,斧头砍下去冰碴子乱飞。
“这鱼是咋回事!”赵佳桂看着那条大鱼。
今儿个是冬捕,往年也不是没人偷摸往家捎鱼,这要是让人看见了……。
不过这念头一闪就过了——自家老头子向来一根筋,干不出这埋汰事;外孙女姜佑宁更不是那号人。
赵佳桂摇摇头,暗笑自己真是老糊涂了,净想些没影的事。
姜佑宁紧着凑上前,“姥!这是我会看渔汛、听冰裂,带着屯里打了满网,书记特意奖励我的头鱼!”
赵佳桂一下子愣住了,那双见过风霜的眼瞪得老大,像没听明白似的。
她咋都没想到,外孙女就是去打趟鱼,还能整出这么多说道!
“等会儿,你指的地?头鱼?奖励?这都哪跟哪啊!”
随后姜佑宁便一五一十地把今儿的事倒了个干净,从咋看冰面、估摸鱼群,到跟石雷根打赌,再到书记奖励头鱼,说得有鼻子有眼。
赵佳桂越听越坐不住,“好他个石雷根,还有那王翠花,真是脸皮比城墙厚啊!上回挨揍没够?又来找不自在?
金花,三凤!跟我走,今儿非得给他松松皮子!”
姜佑宁赶紧拽住她胳膊,“姥,姥!这都时候了,外头黢黑,再说我也没吃亏啊!”
人虽拦住了,可赵佳桂心里那团火却噌噌冒,胸口堵得慌,这口气咋都顺不下去。
“还有!你咋就敢跟他打赌啊!”赵佳桂转过身,又是心急又是心疼。
“那小子打了十几年鱼,不比你道行深?你今儿就是运气好!明儿个要是找不着鱼咋整!”
她顿了顿,眉头锁得更紧,“要不你明儿就说肚子疼!别去了!”
赵佳桂全是替外孙女着想。
在那冰天雪地里冻一天,寒风刮骨头,就算裹成球也不如热炕头舒坦。
再说万一输了,哪怕书记把赌约改了,可这丫头要强,心里得多憋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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