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尘之下：旧港秘语 第144章 悲鸣洪流的初啼

陆沉的身体在林溪怀中猛地一颤，那柄淬炼着幽蓝污染的利刃伤及处，并非只是鲜血的涌出，更有一股冰冷、粘稠的恶意顺着伤口疯狂蔓延。蛛网般的青黑色纹路在他皮肤下急速游走，所过之处，生命的光泽仿佛被瞬间吸走，只留下灰败与死寂。他张口，涌出的不再是鲜红，而是带着荧光的暗蓝液体，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嗬嗬声，瞳孔中的神采如同风中残烛，急速黯淡。

“陆沉——！”林溪的尖叫卡在喉咙里，变成了绝望的呜咽。她徒劳地用手去捂那不断渗出诡异蓝光的伤口，指尖传来的却不是温热的血液，而是刺骨的冰寒与一种……活物蠕动的触感。是污染，是“守望者”的力量正在他体内肆虐，吞噬着他的生机。

黎琛站在数步之外，优雅地甩去刃上并不存在的血珠，脸上是混合着艺术般陶醉的残忍微笑。“完美的贯穿伤，毒素与污染会先侵蚀神经，再溶解意志。陆少爷，好好品尝你叔叔 为你准备的‘恩赐’吧。”

他的话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着林溪的耳膜。但此刻，林溪已经听不清具体的词汇了。巨大的悲痛、被逼入绝境的愤怒、目睹所爱之人生命流逝的无能为力，以及一直以来被“低语”折磨、被阴谋裹挟的所有恐惧与压抑，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她不再试图去抵抗脑海中那如同潮汐般起伏、充满恶意的“低语”。相反，她敞开了自己一直被痛苦冲击的心防，以一种近乎自毁的决绝，主动去拥抱、去吸纳这充斥在旧港灯塔、弥漫在空气中的一切负面情绪！

不仅仅是耳边的“低语”。这废弃码头百年来积累的沉船冤魂的哀嚎；那些在“深潜者”实验中扭曲、溶解的受害者临死前的绝望尖啸；陆沉母亲被囚禁、被改造时无声的悲鸣；甚至包括她自己一路走来积攒的所有恐惧、孤独与挣扎……所有这些无形无质，却沉重如山的痛苦记忆与情绪碎片，以前所未有的强度，化作一股毁灭性的洪流，疯狂地涌入她的意识深处。

她的头颅仿佛要炸开，视野被一片刺目的白光与瓷器裂纹般的幽蓝交织覆盖，耳中只剩下亿万灵魂同时尖啸的轰鸣。现实中，以她为中心，空气开始肉眼可见地扭曲、震荡，发出低频的、令人牙酸的嗡鸣。地面细小的碎石和铁锈碎屑无风自动，悬浮起来，围绕着剧烈颤抖。

“呃啊——！”林溪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七窍中渗出细细的血线，但她依旧死死抱着陆沉，没有松手。那股被强行汇聚、压缩到极致的悲鸣洪流，在她濒临崩溃的意志引导下，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没有耀眼的光束，没有冲击的气浪。一股无形却磅礴的精神冲击波，如同平静海面下陡然升起的死亡暗流，以林溪为中心，悍然扩散！

首当其冲的黎琛，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被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眼前不是黑暗，而是无数扭曲、腐烂的人脸争先恐后地扑来，耳中是金属刮擦、骨骼碎裂、濒死哀嚎混合成的无法理解的噪音。他引以为傲的、经过改造强化的精神防护，在这汇聚了百年血泪的集体悲鸣面前，薄得像一张纸，被轻易撕裂。他闷哼一声，不受控制地踉跄后退，手中的淬毒利刃“哐当”坠地，双手死死捂住耳朵，试图阻挡那直接作用于灵魂的尖啸。

他身后那些眼白浑浊、动作迅捷的精英成员更是不堪，如同被瞬间抽走了灵魂的木偶，动作僵直，眼神空洞，有的直接抱头跪地，发出痛苦的呻吟，更有甚者，开始不受控制地用头撞击旁边的集装箱，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就连码头那些锈蚀的金属构件——集装箱、龙门吊的钢缆、废弃的船壳——都在这股强烈情绪能量的共鸣下，发出了更加凄厉、更加刺耳的呻吟与震颤，仿佛它们也感受到了这无尽的痛苦，即将随之瓦解。

冲击波短暂而猛烈。

林溪喘着粗气，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左耳彻底失去了听觉，右眼视野里布满了蛛网般的幽蓝裂纹，仿佛整个世界都是一件即将碎裂的瓷器。鼻腔和喉咙里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

但她没有时间休息。

黎琛和他的手下虽然暂时被精神冲击所困，但并未失去战斗力，随时可能恢复。而怀中陆沉的呼吸已经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伤口的幽蓝光芒仍在顽固地闪烁、蔓延。

求生的本能和拯救陆沉的执念支撑着她，她咬破舌尖，用剧痛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奋力将几乎失去意识的陆沉背到背上。他的体重此刻沉重如山，但她死死抓住他垂落的手臂，用尽全身力气站了起来。

进化后的共感能力在此刻展现了新的用途，她不再需要刻意“聚焦”，就能清晰地“感知”到环境中残留的情绪波动——黎琛等人意识中的混乱与痛苦如同黑暗中的火炬，为她指明了相对安全的盲区；而那些隐藏在暗处、尚未被激活的自动防御系统，则散发着冰冷的、非生命的危险气息。

她避开那些“危险”的区域，凭借着对旧港地形残存的记忆和共感指引，背负着陆沉，踉跄着冲向码头边缘一处因刚才冲击波震开的、通往更深层废弃管道的裂口。

身后，传来黎琛压抑着暴怒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吼，以及他重新集结手下的呵斥声。

林溪没有回头。

她背着陆沉，纵身跃入那散发着霉味和铁锈味的黑暗裂口之中。

在身体被黑暗吞没的前一瞬，她最后望了一眼远处那座在暴雨中依然闪烁着不祥幽蓝光芒的灯塔巨眼。

那眼神里，不再有迷茫，不再有恐惧，只剩下被血与火淬炼过的、冰冷而坚定的决绝。

深渊已至，唯有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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