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窟内的时间仿佛被拉长了。煤油灯的光芒在岩壁上投下摇曳不定的影子,将江月汐沉默守护的身影时而拉长,时而缩短。路凛的呼吸依旧微弱而平稳,像一根随时可能绷断的细线,牵动着江月汐每一根神经。她几乎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只有洞外偶尔传来的脚步声、压低的人声,以及海风永不停歇的呜咽,提醒着她世界仍在运转。
阿珍轻手轻脚地进来过几次,送来温热的清水、一小碗熬得稀烂的米粥,还有一块干净的湿布。她看着江月汐几乎没动过的食物,又看看床上毫无动静的路凛,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担忧,却只是无声地叹了口气,放下东西又悄悄退了出去。
“小汐,多少吃点。”郭叔低沉的声音在洞口响起。他高大的身影挡住了部分光线,身上战斗的痕迹依旧明显,断臂处的绷带似乎重新包扎过,渗血少了一些,但那股硝烟和血腥混合的气息并未散去。他手里拿着一个粗糙的木碗,里面是几块烤得焦黑的鱼肉。“据点里没什么好东西了,凑合垫垫肚子。路小哥……还没动静?”
江月汐摇了摇头,目光没有离开路凛的脸。她接过木碗,指尖冰凉,碗壁的温热也无法驱散她心中的寒意。“谢谢郭叔。”她声音很轻,带着浓重的疲惫。
郭叔没有立刻离开,他沉默地站在洞口,目光扫过路凛苍白的面容,又落在江月汐憔悴的脸上。“外面……在清理废墟,加固工事。海兽暂时退了,但没人敢掉以轻心。死了三个兄弟,重伤的七个,都在硬撑着。”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种沉重的力量,“活下来的人,都记着你和路小哥的恩情。要不是你们提前预警,又在前头顶住了最凶的那一波,这据点……怕是早没了。”
江月汐握着木碗的手指微微收紧。她想起据点里那些熟悉或不熟悉的面孔,想起他们之前或麻木或绝望的眼神,如今却因为她和路凛的努力而得以幸存。这份沉重,让她几乎喘不过气。她所做的一切,最初只是为了路凛,为了那个虚无缥缈的“钥匙”线索,却阴差阳错地背负了这么多人的性命。
“我们……只是做了该做的。”她低声道,声音干涩。
“该做的?”郭叔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这世道,能活着就不错了,哪有什么‘该做’?你们做了,就是恩情。”他不再多说,转身离开前留下一句:“有事喊一声,我就在附近。”
洞窟再次安静下来。江月汐强迫自己吃了几口鱼肉,粗糙焦糊的口感在嘴里蔓延,味同嚼蜡。她放下碗,重新坐回冰冷的石头上,拿起阿珍送来的湿布,小心翼翼地擦拭路凛脸上残留的污渍和海水干涸的盐粒。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易碎的珍宝。
指尖触碰到他冰凉的皮肤,那沉寂的、仿佛生命之火随时会熄灭的感觉再次攫住了她。她尝试着调动自己恢复了一些的水系异能,一丝微弱的、带着清凉气息的蓝色水雾从她指尖溢出,如同最温柔的溪流,缓缓覆盖在路凛的额头、脸颊、脖颈。她不知道这有没有用,只是本能地想要做点什么,想要驱散他身上的冰冷,想要唤醒那沉睡的生命力。
水雾无声地渗入路凛的皮肤,带来一丝微不可察的湿润。江月汐屏住呼吸,紧紧盯着他的脸,期盼着哪怕一丝微小的反应——睫毛的颤动,手指的蜷缩,任何一点生命的迹象。
然而,什么都没有。
路凛依旧沉睡着,呼吸的频率没有丝毫改变。江月汐眼中的希冀一点点黯淡下去,最终化为更深的疲惫和无力。她收回手,那缕水雾也随之消散。异能再次透支带来的眩晕感让她眼前发黑,她不得不扶住床沿,大口喘息。
就在这时,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洞口,怯生生地探着头。是之前被路凛从海兽口中救下的那个男孩,小海。他脸上还带着泪痕和恐惧,但眼神里却充满了担忧。他手里紧紧攥着什么东西。
“江……江姐姐……”小海的声音带着哭腔,很小声。
江月汐勉强压下眩晕,挤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小海?怎么了?”
男孩慢慢挪进来,走到床边,看着路凛,大眼睛里瞬间又蓄满了泪水。“路哥哥……他……他会死吗?”他带着哭音问。
“不会的。”江月汐的声音异常坚定,尽管她自己心里也没底,“路哥哥只是太累了,睡着了。他会醒过来的。”
小海吸了吸鼻子,似乎被江月汐的坚定感染了。他伸出脏兮兮的小手,摊开掌心,里面是几颗被海水冲刷得异常光滑、在煤油灯下闪着微光的彩色小石子。“这个……给路哥哥……妈妈说,漂亮石头能带来好运……”他把石子小心翼翼地放在路凛枕边,然后飞快地看了江月汐一眼,又像受惊的小兔子一样跑了出去。
看着那几颗在昏暗中散发着微弱光芒的小石子,江月汐冰冷的心底,似乎被什么东西轻轻触碰了一下。她伸出手,指尖拂过那些光滑冰凉的石头,仿佛能感受到男孩那份纯真的祈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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