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月下旬的北方,热得像个闷罐子。太阳刚爬过家属院的红砖墙,空气就开始发烫,白杨树的叶子蔫蔫地垂着,连蝉鸣都透着股焦躁,“知了知了” 地叫个不停,像是在抱怨这熬人的天。陈清清早上起来拧开水龙头时,还没太在意 —— 水流比平时细了点,她以为是水压的问题,接了盆水准备给窗台上的仙人掌浇水,可刚浇了半盆,水龙头突然 “咔嗒” 一声,最后几滴水滴在盆底,再也没了动静。
“怎么没水了?” 陈清清愣了愣,又拧了拧水龙头,金属把手转得咯吱响,却连一点水花都没有。这时,院门口传来了嘈杂的声音,夹杂着女人的抱怨和水桶碰撞的脆响。她赶紧擦了擦手出门,只见家属院唯一的公共水龙头前,已经围了十几个人,桶啊盆啊摆了一地,像是突然开起了 “杂货铺”。
张嫂拎着个红色的大水桶,正往水龙头前挤,桶底在水泥地上拖出刺耳的 “刺啦” 声。李婶抱着乐乐,手里也攥着个铝盆,挡在张嫂前面:“张嫂你别急啊,我先接盆水给乐乐冲奶粉,孩子饿了。”
“我家小敏也得喝啊!” 张嫂把水桶往地上一墩,水花溅了点在李婶的围裙上,“再说了,上次你家乐乐没人带,还是清清帮的忙,现在你倒好,跟我抢水!”
李婶的脸一下子红了,抱着乐乐往后退了半步,却还是不肯让:“我家中午还要做饭呢!你家昨天刚从食堂买了馒头,怎么就不能让我先接?”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声音越来越大。乐乐被吵得有点怕,往李婶怀里缩了缩,小手紧紧攥着她的衣领。周围的家属也跟着议论起来,有的说 “张嫂太急了”,有的说 “李婶也不容易”,还有人趁机往水龙头前凑,想偷偷接水,场面一下子乱成了一锅粥。
陈清清赶紧走上前,伸手拉住两人的胳膊:“张嫂,李婶,别吵了!停水又不是一天两天,咱们得好好计划,要是一直抢,最后谁都接不到水。”
她的声音不算大,却带着股让人安心的劲儿。张嫂愣了愣,手里的水桶松了点;李婶也停下了争执,抱着乐乐看向她。周围的议论声渐渐小了,家属们的目光都落在陈清清身上 —— 自从上次座谈会后,大家心里都觉得,陈清清是个能主事的人。
陈清清从口袋里掏出个小本子和半截铅笔(是她平时带乐乐时记东西用的),蹲在地上,把本子摊开。“咱们按楼栋分时段接水吧,” 她一边说,一边在本子上画表格,笔尖在纸上沙沙响,“1 号楼早上 7 点到 8 点,2 号楼 8 点到 9 点,3 号楼 9 点到 10 点,咱们家属院一共三栋楼,轮着来,这样大家都不用抢,也能接够水。”
她抬头看了看围着的家属,又补充道:“家里有老人和孩子的,咱们优先给他们留桶干净水,保证够喝。我家昨天存了两盆水,是之前赵兰提醒我‘夏天容易停水,多存点水备用’,先给带孩子的嫂子分点,够冲奶粉就行。”
说着,她转身回家,拎出两个蓝色的塑料盆,盆里的水清澈见底,还飘着片早上刚摘的槐树叶。“张嫂,你先给小敏接半盆,” 她把其中一个盆递给张嫂,“李婶,这个给乐乐,剩下的水咱们留着给王大爷,他腿脚不好,没水不方便。”
张嫂接过盆,手指碰了碰冰凉的水面,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她刚才光顾着抢水,忘了王大爷还在家等着用水,也忘了陈清清平时总帮大家,现在看着手里的水盆,声音有点发虚:“清清,刚才是我不对,不该跟李婶吵架,也不该忘了王大爷。”
李婶也走过来,抱着乐乐小声说:“都怪我,太着急了,没想着大家。”
陈清清笑了笑,把另一个盆递给李婶:“没事,停水大家都着急,换谁都一样。咱们把水省着用,洗菜水、洗衣服的水别倒,留着冲厕所 —— 我在知青点的时候,赶上过三个月缺水,那时候我们都是这么干的,一盆水能顶三盆用,省不少呢。”
旁边的刘嫂听了,赶紧点头:“对啊!我以前在农村也这么干,怎么一停水就忘了!” 其他家属也跟着附和,刚才的争执劲儿全没了,反而开始讨论怎么节水,你一言我一语的,倒像是开起了 “节水小会”。
接下来的三天,家属院再也没人抢水。每天早上不到 7 点,陈清清就拎着个小桶去公共水龙头前等着,帮 1 号楼的王大爷提水 —— 王大爷拄着拐杖走得慢,她就把水送到他家门口,还帮他把水缸倒满,顺便提醒他 “早上喝温水,别用存水直接喝”。
8 点轮到 2 号楼接水时,张嫂主动过来帮忙,帮李婶拎铝盆,还跟她说:“上次我不该跟你吵,以后咱们互相帮衬着,你家乐乐要是没人带,我帮你看。” 李婶笑着点头,把家里刚蒸的馒头塞给张嫂两个:“你尝尝,我放了点糖,小敏肯定爱吃。”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