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卫,大沽口。
初夏的海风带着咸腥气息吹拂着新建的码头。相较于应天府的龙江码头,这里的设施显得更为“新颖”和“实用”。水泥(朱高晟指导下的初级产品)浇筑的堤岸坚固平整,延伸入海的栈桥采用了更科学的受力结构,连吊装货物的滑轮组都经过了天津卫工匠的优化,省力高效。
朱高晟一身常服,负手立于码头最前端,眺望着波光粼粼的海面。他身后,是天津卫指挥使、海事银行的主要管事、以及一众身着混合了明制与简易工作服的技术官吏。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期盼与隐隐的激动,望向那水天相接之处。
按照日程,今日便是汉王朱高煦率领主力舰队,押解着倭国第一批大规模提炼白银归来的日子。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声的紧张,仿佛连海浪声都压低了几分。
“殿下,了望塔信号,发现船队!是汉王殿下的旗号!”一名亲随快步上前,低声禀报。
朱高晟精神一振,极目远眺。果然,海平面上,先是出现了几个黑点,随即越来越多,如同散落的珍珠,最终连成一片,化作一支桅杆如林、帆影蔽天的庞大舰队。日月旗和王旗在桅杆顶端猎猎作响,在阳光下分外醒目。
舰队缓缓驶近,那庞大的规模,即便是见惯了后世万吨巨轮的朱高晟(在影像资料中),也不禁为之动容。这不仅仅是战舰,更是一支移动的国力象征。然而,他的目光很快便被舰队中央那些吃水极深、行动略显迟缓的船只吸引了。那些是改装过的漕船,俗称“银船”,它们的船身深深埋入水中,航行时显得异常沉重。
“这吃水……似乎比预估的要深不少啊……”朱高晟身边,海事银行的大掌柜,一位精于算计的老者,眯着眼睛,喃喃自语,语气中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
朱高晟心中一动,一个念头闪过:“难道……”
舰队终于缓缓靠岸。最大的旗舰率先搭上跳板,一身风尘仆仆却难掩彪悍之气的汉王朱高煦,龙行虎步地踏上了天津卫的土地。
“四弟!哈哈哈哈!咱回来了!”朱高煦声若洪钟,大笑着走向朱高晟,重重地给了他一个拥抱,力道之大,让朱高晟这“天生神力”都感觉有些吃不消。
“二哥辛苦了!一路劳顿!”朱高晟笑着回礼,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瞟向那些深吃水的银船。
朱高煦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脸上得意之色更浓,他揽着朱高晟的肩膀,指着那一片银船,压低声音,却掩不住兴奋:“老四,你小子行啊!你指的那地方,何止是银矿,简直他娘的是座银山!赶紧的,叫人卸货!让你开开眼!保证吓你一跳!”
卸货工作立即开始。在严格的安保和详细的登记程序下,一箱箱贴着封条、需要数名壮汉才能抬动的沉重木箱,被小心翼翼地从银船上吊装下来,运往码头后方临时划出的、由重兵把守的验货区。
当第一个箱子被撬开封条,掀开盖子的瞬间,周围响起了一片压抑不住的惊呼。
箱子里面,并非预想中大小不一、色泽斑驳的银块,而是码放得整整齐齐、每一块都闪烁着柔和而纯粹银光的标准银锭!它们大小均匀,表面光滑,在阳光下流淌着水波般的光泽,那极高的纯度,肉眼可见!
“这……这成色!”银行大掌柜扑到箱子前,拿起一锭,入手沉甸,仔细查看其上的铸印(标注重量、产地、批次),又用随身携带的试金石划了一下,看着那鲜明的痕迹,手都微微颤抖起来,“殿下!这……这纯度,远超官银标准!几乎……几乎毫无杂质!这如何可能?!”
更多的箱子被打开。同样的景象,不断重复。验货区内,银光越来越盛,渐渐汇聚成一片令人眩晕的白色海洋。负责清点记录的书记官们,算盘拨得噼啪作响,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不是因为劳累,而是因为那不断累加的数字,超出了他们最初的预算太多!
朱高煦抱着臂膀,看着眼前景象,咧嘴笑道:“怎么样,老四?没让你失望吧?这还只是第一批!按你教的那些法子,那矿脉富得很,炼得也快!后面还有得运呢!”
朱高晟没有立刻回答。他走到一堆刚刚清点完毕、垒砌起来的银锭前,随手拿起一锭。冰冷的触感,沉甸甸的分量,那耀眼的光芒几乎要刺痛他的眼睛。
他的内心,远不如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
“果然……果然如此……” 一个声音在他心底狂呼,“每一个穿越到中国古代,但凡有能力、有机会,就必然会对倭国下手的前辈们,不是没有道理的!”
他的思绪飘飞,想起了前世零散看过的历史资料。那个岛国,在十六世纪后,凭借石见银山等巨型银矿,一度输出了占世界产量三分之一的白银!这些白银,通过贸易流入大明,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明清的货币体系,甚至间接支撑了所谓的“倭寇”之乱。而华夏,明明拥有更先进的文明,却因为种种原因,与这些近在咫尺的巨大财富失之交臂,甚至在近代,反被其用包括这些白银积累的财富转化而来的武力所欺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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