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污水没过大腿,刺骨的寒意如同无数钢针扎进骨髓。
林珂在黑暗、曲折、散发着浓烈恶臭的下水道支管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每一次挪动都伴随着脚下淤泥令人心慌的吸吮声。
空气污浊得令人窒息,浓重的沼气混合着腐烂物的气息,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毒液。
唯一的光源,是那只紧握在她右手中的、屏幕碎裂的老旧手机。
微弱的屏幕光在绝对的黑暗中,如同风中残烛,仅仅能照亮脚下几尺浑浊的污水和滑腻的管壁。手机电量图标闪烁着刺眼的红色,只剩下最后可怜的5%。
每一次屏幕自动熄灭,黑暗便如潮水般瞬间将她吞没,只剩下右手掌心那个烙印点传来的、持续不断的尖锐剧痛,以及那微弱却固执的、如同心跳般的“滋嗡”震动。
这震动,是她唯一的罗盘。
她不敢停下,不敢回头。每一次烙印震动的细微变化,都让她心脏狂跳。
震动增强,指向清晰,她便朝着那个方向拼命前行;震动减弱或紊乱,她便如惊弓之鸟般停下,屏息凝神,直到那冰冷的指针再次稳定下来。
她不知道这条污水管通向哪里,不知道尽头是出口还是死路,更不知道刀疤脸和老猫是否已经像跗骨之蛆般追进了这片黑暗迷宫。
她只知道,烙印在震动,在指引,这微弱的方向感是她对抗无边恐惧和绝望的唯一武器。
“滋嗡…滋嗡…”
震动声在死寂的下水道里被无限放大,如同某种活物的低语。
林珂强迫自己集中全部精神去感受它,像解读摩尔斯电码一样解读这来自尚云起血肉深处、如今却烙印在她掌心的冰冷信号。
她甚至开始模糊地意识到,烙印震动的强度似乎与她身体的紧张程度、与外界感知到的危险程度隐隐相关。当她极度恐惧时,剧痛会加剧,震动会变得狂乱;
当她强迫自己冷静,努力跟随指引时,剧痛似乎会稍稍缓和,震动的指向也会更加稳定清晰。
这认知让她在绝望的深渊里抓住了一根稻草。她开始有意识地调整呼吸,哪怕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恶臭,她努力压制翻腾的恐惧,将全部意志都凝聚在那微弱的震动上。
“左边…震动增强…剧痛减弱…”她无声地默念着,在手机屏幕微光熄灭的瞬间,凭借感觉和烙印的指引,摸索着拐向左边一条更狭窄、水位更高的岔管。
污水瞬间没到了腰部,冰冷的触感让她几乎失声尖叫,但她死死咬住嘴唇,只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她高举着手机,微弱的光芒艰难地穿透污浊的水汽,照亮前方。
就在这时!
“滋嗡——嗡——!!!”
掌心的烙印毫无征兆地爆发出一阵前所未有的强烈震动!如同高频马达在她血肉里疯狂运转!
伴随而来的剧痛更是瞬间飙升,如同烧红的铁钎狠狠捅进了她的手臂!这剧痛之中,不再是模糊的危险预感,而是极其清晰、冰冷刺骨的感知洪流!
脑海中的画面瞬间被强制覆盖:
前方不远处,水面之下!一根被水流冲断、斜插在淤泥中的、锈迹斑斑的尖锐钢筋!断裂的尖端如同毒蛇的獠牙,在浑浊的水面下若隐若现!
如果她再往前踏出一步,按照现在的深度和前进方向,这根钢筋会毫无阻碍地刺穿她的小腹!
死亡的冰冷触感瞬间攫住了林珂的心脏!她发出一声短促的、充满后怕的惊喘,身体如同被冻结般僵在原地!
高举的手机光芒颤抖着照向前方水面——浑浊的水流之下,那根致命的钢筋尖端,在微光中反射着森冷的、死亡的光泽!距离她,仅仅半步之遥!
冷汗瞬间浸透了她的后背,比冰冷的污水更加刺骨!是烙印!是烙印救了她!它不仅在指引方向,还在预警致命的陷阱!
巨大的恐惧之后,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冰冷和一丝诡异依赖的感觉涌上心头。她不再怀疑,这烙印是活的!它连接着某个未知的、冰冷的“场”!它在试图让她活下去!
她颤抖着,小心翼翼地绕过那根水下毒牙,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手机屏幕的光线似乎更暗了,电量图标变成了触目惊心的3%。
市局地下,特殊羁押区,审讯隔离室(特1号)。
惨白的灯光如同手术台上的无影灯,将房间内的一切都照得纤毫毕现。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抑。钟先生坐在特制的审讯椅上,双手被固定在扶手上,手腕处的手铐在灯光下反射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他身上那件考究的丝绸睡衣早已被换成囚服,但脸上那份被打扰的愠怒和骨子里的倨傲却丝毫未减。镜片后的眼睛,冷静得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没有丝毫波澜。
陈处坐在他对面,深灰色的风衣如同夜色的一部分。两人之间隔着一张冰冷的金属桌。小赵如同最沉默的阴影,立在陈处身后一步的位置,目光如同实质般锁在钟先生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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