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三院ICU重症监护区那扇厚重的、隔绝生死的自动门,在刺耳的警报声中被猛地撞开!
惨白的、近乎刺眼的光线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淹没了门外昏暗的走廊。消毒水混合着血腥、药液和某种生命流逝的冰冷气息,如同实质般汹涌扑出!刺鼻!窒息!
“让开!快让开!”
“除颤仪准备!200焦耳!”
“肾上腺素1mg静推!快!”
“气道压太高!准备插管!”
“血压测不出!血氧还在掉!”
纷乱、急促、带着死亡倒计时般紧迫感的嘶吼声,如同惊雷般在狭窄的通道里炸开!几个穿着深绿色手术服、口罩帽子遮得严严实实的医护人员,如同冲锋的战士,推着一张覆盖着惨白无菌单的急救推床,以近乎疯狂的速度冲了出来!
推床的金属轮子在光滑的水磨石地面上发出尖锐刺耳的摩擦声,仿佛在与死神赛跑!床单下,尚云起瘦小的身体被各种管线、电极片和透明的氧气面罩覆盖,几乎看不清轮廓。唯有左肩处那厚厚纱布包裹下的、空荡荡的虚无轮廓,在快速移动的颠簸中,无声地宣告着巨大的残缺。他裸露在外的右臂皮肤呈现出一种可怕的、毫无生气的灰败颜色,上面布满了抢救留下的青紫瘀痕和针眼。心电监护仪被粗暴地推着紧随其后,屏幕上那代表心率的线条,不再是有力的搏动,而是疯狂地、毫无规律地剧烈震荡着,伴随着仪器尖锐、持续、令人头皮发麻的蜂鸣警报!
“嘀————————!!!”
这声音,像一把烧红的锥子,狠狠凿进了林珂的太阳穴!她刚刚追到ICU门口,就被这汹涌而出的死亡洪流硬生生逼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她看着那张如同裹尸布般覆盖的推床从眼前呼啸而过,看着推床上那几乎无法辨认的少年轮廓,看着屏幕上那条疯狂抽搐、仿佛随时会拉成一条绝望直线的绿色轨迹……
一股冰冷的、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直冲头顶!她下意识地捂住了嘴,指甲深深陷入脸颊的皮肉里,才没有让那声冲破喉咙的尖叫迸发出来。眼前阵阵发黑,走廊的灯光在视野里扭曲成晃动的光斑。
“云起!”一声撕心裂肺的、带着浓重青石镇口音的女人哭喊,如同受伤母兽的哀嚎,猛地撕裂了走廊里凝重的空气!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沾满长途奔波尘土、身材佝偻瘦小的农村妇女,跌跌撞撞地从楼梯口冲了过来!她头发凌乱,脸上布满泪痕和深刻的沟壑,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巨大的惊恐和绝望。她正是尚云起的母亲!那张被尚云起寄出的、带着血指印的两千元汇款单,终究是没能彻底买回丈夫的脊梁,却几乎要提前买走儿子的命!她收到医院病危通知,卖了家里最后两只下蛋的母鸡,才凑够路费,一路哭着、问着,终于赶到了这里,却迎面撞上这地狱般的景象!
“云起!我的儿啊!”母亲哭喊着,不顾一切地扑向那疾驰而过的推床,试图抓住儿子那只垂落在外、布满瘀痕的右手,仿佛抓住儿子即将消散的生命!
“家属别挡路!让开!”一个护士粗暴地推开了她。
母亲一个踉跄,重重摔倒在冰冷坚硬的水磨石地面上!额头磕在墙角,瞬间洇开一片刺目的鲜红!她顾不上疼痛,挣扎着抬起头,沾满鲜血和泪水的脸扭曲着,绝望地看着推床消失在通往手术室方向的走廊拐角,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在空旷的走廊里绝望地回荡:“求求你们!救救他!救救我的儿啊!他爹还瘫在家里等着他啊——”
林珂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她踉跄着冲过去,扶起瘫软在地、浑身颤抖、额头流血的尚母。“阿姨…阿姨…”她的声音干涩发紧,带着浓重的哽咽,却发现自己所有的语言在此刻都如此苍白无力。
混乱!绝望!死亡的气息浓稠得如同化不开的墨汁!
就在这片混乱的中心,在自动门重新合拢、短暂隔绝了ICU内部那更令人窒息的战场时,一道深灰色的、如同移动壁垒般的身影,无声地出现在走廊尽头的阴影里。
陈处。
他依旧穿着那件挺括的深灰色风衣,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如同戴着一张冰冷的面具。只有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穿透混乱的人群和刺耳的警报声,死死锁定了急救推床消失的拐角方向。他的目光扫过瘫倒在地、额头流血、绝望哭嚎的尚母,扫过脸色惨白、扶着墙壁摇摇欲坠的林珂,扫过地上散落的、一张被匆忙脚步踩过、沾着灰尘和隐约血点的废纸——那正是尚云起在昏迷前,用红色圆珠笔歪歪扭扭写下的、那张简陋到极点却如同预言般的“力学判据”:
**L=3.5m…图纸Φ22…实际Φ20…HRB400…数量减…σ_max> fy…断!塌!**
纸上的红色字迹,在混乱中显得格外刺目,像一道凝固的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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