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上的战斗已然平息。残余的几名黑衣死士在“引魂香”熄灭后,如同失去了提线的木偶,眼神迅速黯淡下去,相继倒地,气息全无,显然是体内控制他们的药物也随着仪式中断而反噬。那名吐血的祭司,更是早已气绝身亡,脸上凝固着不甘与怨毒。
江风吹散了最后一丝异香,也吹散了弥漫在祭坛上空的肃杀之气。幸存的锦衣卫们开始默默地清理战场,包扎伤口,将同伴的遗体安置好。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失去战友的悲恸交织在每个人心头,气氛沉重而复杂。
时若顾不上喘息,立刻上前检查萧逐渊的伤势。他右肩被匕首划开的伤口不深,但左臂旧伤崩裂,情况更为严重,鲜血已经浸透了包扎的布条,边缘呈现出不健康的青紫色,显然是在污浊的暗渠和江水中浸泡,导致了感染。
“别动!”时若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心疼。她小心翼翼地剪开他被血污黏住的衣袖,看到那翻卷的、有些发炎的伤口,眉头紧紧锁起。她先用烈酒仔细清洗,那刺痛让萧逐渊肌肉瞬间绷紧,但他只是闷哼一声,咬紧牙关,目光却始终落在时若专注而担忧的脸上。
看着他强忍疼痛的样子,时若的心仿佛也被那烈酒灼了一下,丝丝缕缕地疼。她放柔了动作,仔细地为他清理腐肉,敷上特制的金疮药和解毒散,然后用干净的布条重新包扎。整个过程,她的指尖偶尔会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他臂膀温热的皮肤,每一次接触,都像是有微弱的电流窜过,让她的心跳漏掉半拍。她强迫自己专注于医者的身份,但那份因他受伤而起的焦灼,以及方才他舍身相救带来的巨大冲击,依旧在她心中激荡不休。
萧逐渊默默地看着她为自己忙碌。她低垂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紧抿的唇瓣显示着她的认真与担忧。她能感觉到她指尖的微凉和那不易察觉的轻颤。方才坠江的瞬间,他心中并无多少对死亡的恐惧,唯一的念头竟是……若他就此死去,她该怎么办?而她那不顾一切扑过来抓住他的身影,那双充满了惊恐与决绝的眸子,如同烙印般,深深印在了他的心底。一种前所未有的、想要紧紧将她拥入怀中、确认她安然无恙的冲动,在他心中汹涌澎湃。但他知道,此刻并非时机。
“好了,暂时不能再用力,需静养几日。”时若包扎完毕,轻轻舒了口气,抬起头,正好撞入他深邃如海的眼眸中。那目光不再是以往的冰冷锐利,而是带着一种她看不懂的、浓烈而复杂的情绪,让她心头一跳,下意识地想要避开。
“多谢。”萧逐渊的声音有些低哑,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却又蕴含着别样的意味。
“分内之事。”时若垂下眼帘,掩饰住内心的波澜,转而看向那已经熄灭的香炉,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的忧虑,“‘引魂香’已毁,仪式中断,邕州城……暂时应该安全了吧?”
萧逐渊也收敛了心神,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祭坛和逐渐亮起的天色,眉头并未舒展:“‘幻梦’之毒仍在水源中,隐患未除。而且……”他顿了顿,回想起“七杀”那疯狂而笃定的眼神,“我总觉得,事情不会如此简单。‘青蚨’谋划多年,其‘涅盘计划’诡谲莫测,恐怕还有后手。”
他的担忧,也正是时若心中隐隐不安的来源。那个组织行事如同暗夜中的毒蛇,一击不中,定然还会潜伏在暗处,伺机而动。
“当务之急,是尽快控制邕州城,肃清城内残敌,然后全力净化水源,配制解药。”萧逐渊强撑着站起身,虽然脸色苍白,但眼神已然恢复了惯有的冷静与决断,“我们潜入的消息恐怕瞒不了多久,必须趁城内叛军尚未反应过来,里应外合,一举破城!”
他立刻下令,让一名伤势较轻的缇骑,带着他的令牌和手令,利用准备好的信号焰火,通知城外佯攻的主力部队,立刻转为真正的强攻,同时将江心祭坛已被控制、仪式中断的消息传回。
信号焰火带着尖锐的呼啸声,在黎明的天空中炸开一朵耀眼的红色光芒。
与此同时,邕州城内,三皇子府邸。
萧承瑾一夜未眠,焦躁地在书房内踱步。江心祭坛方向的隐约动静和最终那道冲天的信号焰火,让他心中涌起强烈的不安。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他猛地将手中的茶杯摔得粉碎,脸色狰狞,“‘七杀’那个老东西,信誓旦旦保证万无一失,结果呢?!连个祭坛都守不住!”
一名心腹将领匆匆闯入,脸色惶急:“殿下!不好了!城外朝廷军队看到信号,攻势突然变得极其猛烈!东门、南门压力巨大!而且……而且城内似乎有骚动,好像有细作在散播消息,说……说我们的水源被下了毒,江心祭坛的仪式也失败了!”
“什么?!”萧承瑾又惊又怒,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军心浮动,外有强攻,内有隐忧……局势正在急速恶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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