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洞之案如同在滚沸的油锅中泼入冷水,整个京城都为之震颤。接下来的几日,锦衣卫的缇骑四出,根据账册和抓获人犯的供词,接连查封了数处与永王府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暗庄、货栈,甚至两家表面光鲜的绸缎庄和酒楼也被牵连,一时间,与永王过往密切的官员人人自危,朝中风声鹤唳。
然而,真正的风暴眼,却似乎暂时避开了永王本身。他依旧每日上朝,参与议政,面对某些官员或明或暗的试探与攻讦,他或从容辩解,或痛心疾首地斥责手下人监管不力,竟让宵小之辈借王府之名行此大逆之事,并表示定会配合朝廷清查,姿态做得十足。景帝高坐龙椅,对此不置可否,只是督促萧逐渊加紧查办。
但这平静的水面之下,暗流愈发汹涌。
这日清晨,济世堂刚开馆不久,几名衙役便抬着一个口吐白沫、浑身抽搐的男子急匆匆闯了进来。
“时大夫!快救救我兄弟!”为首的衙役满头大汗,“我们是京兆府的,今早巡街时发现他倒在一条巷子里,就成了这副模样!”
时若立刻上前检查。患者瞳孔缩小,肌肉痉挛,呼吸带有淡淡的苦杏仁味……这是典型的氰化物中毒迹象!她心中一惊,此类剧毒绝非寻常可得。
“他倒下前可接触过什么?吃过什么?”时若一边迅速施针护住其心脉,一边急问。
“没有啊!”衙役回忆道,“我们就巡到西市那家新开的‘百味斋’糕点铺附近,他说闻到一股特别香的杏仁酪味道,凑过去看了看,还没买呢,没多会儿就这样了!”
杏仁酪?时若眼神一凛:“青穗,立刻去那家‘百味斋’,查明情况,但切勿轻易触碰任何食物!”
青穗领命而去。
然而,事情的发展远超预料。不到一个时辰,京兆府、五城兵马司接连传来急报,京城多处人流密集的集市、酒楼,甚至一处官署附近的茶水摊,都出现了类似的中毒者,症状或轻或重,皆与某种含有苦杏仁气味的东西有关!恐慌如同瘟疫般开始蔓延!
时若意识到,这绝非意外,而是一场有预谋的、大规模的投毒事件!投毒者手段卑劣,目标随机,意在制造最大的恐慌,扰乱京城秩序!
她立刻将这一判断通过特殊渠道告知了萧逐渊。萧逐渊闻讯,脸色铁青,立刻调动所有能调动的锦衣卫和太医署力量,全城戒严,搜查可疑人员和物品,并让时若将辨识毒物和急救的方法迅速传授给各处的医官。
济世堂瞬间变成了临时的救治指挥中心,不断有中毒者被送来,时若与安禾、以及几位坐堂大夫忙得脚不沾地。银针飞舞,药气蒸腾,与死亡争分夺秒。
混乱中,时若注意到一个细节。 一位症状较轻的中毒者,是个走街串巷的货郎,他迷迷糊糊地提到,中毒前似乎看到一个穿着灰色布衣、背影有些眼熟的人,在出事的水井边鬼鬼祟祟,那人的走路姿势……有点像他以前经常送货去的时府二公子院里的那个沉默小厮。
墨竹?!
时若的心猛地一沉。难道这时珩,竟与这丧尽天良的投毒事件有关?他疯了吗?!
她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继续救治病人,但一颗心却如同坠入了冰窖。若真是时珩所为,那他的狠毒与疯狂,已远超她的想象。
傍晚,混乱稍平。初步统计,此次投毒事件共造成十余人死亡,数十人不同程度中毒,京城人心惶惶。萧逐渊亲自来到济世堂,他周身都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血腥气和冷厉。
“查到了。”他声音沙哑,带着压抑的怒火,“是‘青蚨’的残余分子所为,用的是一种从矿洞流失出来的、经过简单调配的氰化物粉末,混入糕点、水源之中。抓获了几个外围的小喽啰,但他们只知道奉命行事,对上层一无所知。”
“有没有……查到与时府相关的线索?”时若试探着问,声音有些干涩。
萧逐渊敏锐地看了她一眼:“你发现了什么?”
时若将货郎的话转述给他。
萧逐渊眉头紧锁,沉吟片刻:“墨竹……此人行踪确实诡秘。但仅凭一个神志不清的货郎的模糊指认,做不得准。而且,”他顿了顿,“我们搜查那几家被查封的、与永王府有关的店铺时,在一家绸缎庄的密室里,发现了少量同样的毒粉,以及几套……与墨竹身形相仿的灰色布衣。”
时若愣住了。这是什么意思?栽赃嫁祸?还是……时珩与永王并非一条心,甚至可能被永王当成了可以利用和舍弃的棋子?
“永王这是想一石二鸟?”时若瞬间想通了关键,“既制造混乱,向朝廷和锦衣卫示威,又趁机将嫌疑引向一直态度暧昧的时珩,甚至整个时府?若时珩因此被坐实罪名,父亲必然受到牵连,他在朝中便少了一个潜在的对手,也多了一个替他分担火力的靶子?”
“极有可能。”萧逐渊眼神冰冷,“永王此人,最擅长的便是借刀杀人和断尾求生。时珩对于他而言,恐怕早已是一枚可以随时舍弃的棋子。只是没想到,他竟用如此歹毒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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