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未亮,岩穴内已响起一阵衣物摩擦的声音,已然是大伙清醒了。经过一夜休整,虽然疲惫未完全消除,但求生的本能和军人的纪律让队伍迅速恢复了行动力。
那名中毒的士兵情况稳定了些,但依旧无法骑马,只能由同伴用临时制作的担架轮流抬着。失去一匹驮马,部分物资不得不分摊到其他马匹和人身上,队伍的行进速度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响。
王劲所说的古道,与其说是路,不如说是沿着干涸古河道边缘前行的一片更加荒芜的戈壁。这里几乎看不到任何生命的痕迹,只有一望无际的砾石和被风蚀成奇形怪状的地貌。烈日炙烤着大地,空气扭曲蒸腾,吸入口鼻都带着灼人的热度。
“水省着点喝。”王劲哑着嗓子提醒大家,他自己的嘴唇也已经干裂起皮,“下一个水源点,按照记忆,应该在日落前能到,但……几十年没走过了,不敢保证还在。”
这是一场赌博。赌那条隐秘的水源没有干涸,赌这条古道能避开敌人的眼线。
时若用一块浸湿的细布轻轻擦拭着中毒士兵滚烫的额头,又检查了他的伤口,所幸没有恶化迹象。她将自己的水囊悄悄省下大半,留给伤员和更需要的人。萧逐渊看在眼里,默默将自己的水囊递到她嘴边,强迫她喝了几口。
“我还撑得住。”时若推开他的手,声音有些虚弱,但眼神依旧清亮。她抬头看了看刺目的太阳,轻声道:“这种地貌,昼夜温差极大,晚上会非常冷。要提醒大家,保存体力,日落前必须找到合适的宿营地。”
萧逐渊点头,将她的提醒传达下去。王劲闻言,不由得多看了时若一眼,这位夫人,不仅医术高超,心思竟也如此缜密,连这些都考虑到了。
王劲不由暗自庆幸: 这位萧夫人,真是……宝藏一样。难怪萧钦差如此看重。有她在,这趟凶险的旅程,似乎都多了几分把握。
队伍在沉默中艰难前行,马蹄踏在砾石上发出单调的咔哒声。每个人都尽量保存体力,说话都成了奢侈。只有斥候偶尔奔回,带来前方依旧荒芜的消息。
午后,日头最毒的时候,一名负责侧翼警戒的边军骁骑突然打马狂奔回来,脸上带着惊疑:“将军!钦差!那边……那边沙地里好像有个人!”
众人立刻警惕起来。萧逐渊示意队伍暂停,派出一小队人随那名骁骑前去查看。
不一会儿,人带回来了。是一个几乎奄奄一息的老人,穿着破烂的、分辨不出原本颜色的袍子,皮肤黝黑干瘦,躺在沙地里,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他身边还有一个破旧的皮囊,早已空空如也。
“是西域常见的流浪牧人打扮,看这样子,像是迷路脱水了。”王劲检查了一下说道,眉头微蹙。在这条荒凉的古道上出现这样一个孤身老人,实在有些蹊跷。
时若已经拿着水囊和药箱走了过来:“先救人。”
她小心地扶起老人的头,一点点给他喂水,又检查了他的瞳孔和脉搏。“严重脱水,体力透支,需要立刻补充水分和休息。”她示意云鬓拿来一点易于吞咽的干粮碎屑,混着水,慢慢喂给老人。
过了好一会儿,老人才悠悠转醒,浑浊的眼睛茫然地看着围着他的人,尤其是看到时若和萧逐渊明显不同于西域人的面容时,露出一丝惊恐。
“老人家,别怕,我们不是坏人。”王劲用带着口音的西域通用语尽量温和地说道,“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
老人瑟缩了一下,看了看王劲身上的边军服饰,又看了看给他喂水喂食的时若,惊恐稍减,断断续续地用生硬的通用语夹杂着本地土语说道:“谢……谢谢……我的羊群……被、被沙暴吹散了……我、我迷路了……水喝完了……”
他反复说着沙暴、迷路,眼神躲闪,似乎不敢与人对视。
萧逐渊站在一旁,冷静地观察着。这老人的出现太过巧合,而且,他虽然看起来虚弱,但手掌虎口处隐约可见一些陈年老茧,那不像是长期放牧形成的。
王劲显然也看出了些许端倪,他与萧逐渊交换了一个眼神,继续不动声色地问道:“老人家,你是哪个部族的?知道这附近哪里还有水源吗?”
老人眼神闪烁了一下,含糊道:“我……我是白驼那边的小部族……水源……前面,前面好像有一个……我记不清了……”他指向的方向,正是他们原本计划前往的下一个水源点大致方位。
就在这时,负责搜查老人随身物品的严锋走了过来,手中拿着从那破旧皮囊里翻出的一小块东西——那是一小撮被小心包裹起来的、暗红色的獒犬毛发!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王劲猛地站起,手按在了刀柄上,眼神瞬间变得凌厉如刀:“说!你到底是什么人?!这毛发哪里来的?!”
那老人看到毛发,脸色瞬间惨白,身体剧烈颤抖起来,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他猛地挣扎起来,想要逃跑,却被旁边的兵士死死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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