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北风卷着沙砾,抽打在脸上带着刺痛的寒意。由王劲亲自率领的三百精锐骑兵,连同萧逐渊、时若及其护卫,如同暗夜中涌动的铁流,悄无声息地驰出黑水关,直奔西北方向的废弃土堡。
马蹄包裹着厚布,队伍中无人举火,唯有天上疏星与一弯冷月,为这支沉默的队伍提供着微弱的光亮。时若被萧逐渊牢牢护在怀中,感受着耳边呼啸的风声和身下战马奔腾的韵律,她将脸埋在他坚实的胸膛,听着那沉稳有力的心跳,心中那份因未知而起的细微不安,渐渐被一种并肩作战的坚定所取代。
约莫一个多时辰后,前方引路的老猎户打了个唿哨,队伍缓缓停下。借着微弱的星光,隐约可见前方一片坍塌的土墙轮廓,在凄冷的月光下显得格外阴森。
“就是那里了。”老猎户压低声音,带着一丝对这片凶地的敬畏。
萧逐渊与王劲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王劲立刻打了几个简洁的手势,训练有素的骑兵们如同鬼魅般迅速散开,呈扇形向土堡包抄过去,弓弩上弦,刀剑出鞘半寸,无声地控制了所有可能的出入口和制高点,将整个土堡废墟围得如同铁桶一般。
萧逐渊、时若在严锋和数名好手的贴身护卫下,随着王劲,踩着松软的沙土,小心翼翼地踏入土堡废墟。
堡内断壁残垣林立,充斥着尘土、霉烂和一种动物巢穴特有的腥臊衰败气息。然而,在靠近一处相对完好的、背风的墙角下,时若的目光立刻被吸引了过去。那里地面明显被平整过,铺着厚厚一层已经发黑霉变的干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即便在夜风中也未完全散尽的腥臊气味,比在狼嚎谷嗅到的更为集中和刺鼻。
“就是这里!”时若低呼一声,眸中闪过锐利的光芒。她立刻蹲下身,也顾不上脏污,迅速戴上鹿皮手套,从随身携带的勘察箱里取出特制的小铲、镊子和棉布袋,开始如同最耐心的猎手般仔细勘查。她小心翼翼地拨开表层的干草,用铲子轻轻挖掘下方的泥土,很快便发现了一些更为新鲜、颜色更深的粪便残留,以及大量纠缠在一起的、暗红色的獒犬毛发,数量远比在狼嚎谷发现的要多、要集中。
“看来这里被当作一个临时的獒犬栖息点,而且使用过不止一次,停留时间不短。”时若一边动作麻利地将不同层次的样本分别小心收起、标注,一边语速飞快地对身旁的萧逐渊和王劲说道。她的目光随即被墙角几处深深的、带着撕裂痕迹的抓痕吸引,那抓痕深嵌入土坯,力道惊人,绝非寻常犬类所能留下。“看这痕迹,那獒犬体型远超常獒,爪牙锋利,而且性情极为暴躁,经常抓挠墙壁。”
另一边,萧逐渊则更关注人为的痕迹。他与王劲在土堡内细细搜寻,不放过任何角落。很快,在另一处坍塌了一半的土房角落,王劲的军靴踢到了一个半埋在地下的、锈迹斑斑的铁皮箱子,箱子上挂着的铜锁已被暴力破坏,歪斜地挂在一边。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些空空如也的皮囊水袋、几件磨损严重、沾着油渍的普通牧民衣物,以及一些吃剩的、已经发硬的干粮碎屑和几块啃干净的羊骨。
“人已经跑了,而且走得很匆忙,连箱子和这些用不上的杂物都没来得及处理干净。”王劲抓起一件衣物仔细看了看,又凑近闻了闻,判断道,“看这样式和布料,是西域常见的粗麻布,带着一股羊膻和漠北风沙的味道。”
“他们在此地停留时间不短,驯养獒犬,等待指令。刺杀刘将军得手后,或许又在此隐匿了一段时间,直到风声渐紧,或接到新的指令,才匆忙撤离。”萧逐渊分析道,目光锐利地扫过四周,不放过任何细节,“撤离方向是关键。”
老猎户和几名经验丰富的边军斥候在土堡外围仔细勘察了许久,甚至趴在地上辨别模糊的足迹。回报的消息印证了猜测:“足迹杂乱,有多人和多犬活动的痕迹,但主要指向西边,是深入西域、通往苍狼部活动区域的方向。”
一切线索,都清晰地指向了西域,指向了那片神秘而危险的土地。
回到黑水关时,天色已微亮,东方泛起鱼肚白。虽未擒获真凶,但此行收获巨大——不仅确凿证实了西域獒犬的存在和其临时巢穴,获得了更多、更新鲜的物证,更重要的是,证明了萧逐渊的判断和行动方向是完全正确的,也让北境军方看到了他们务实高效的能力。
王劲对萧逐渊的态度已然不同,卸下了最初的审视,带着些许熟稔与认同,用力拍了拍他的臂甲:“钦差,接下来有何打算?这帮杂碎,定然是溜回西域老巢了!咱们是不是……”
萧逐渊看向东方那即将喷薄而出的朝阳,语气坚定如铁:“关内的清查与边贸的严查,不能放松,需防其还有暗桩潜伏,或卷土重来。但主攻方向,必须转向西域。唯有深入虎穴,才能斩断根源,永绝后患。”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