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的香气在澄心园的花厅里弥漫开来,驱散了几分秋夜的寒凉。桌上的菜色简单却不失精致,都是时若根据两人口味吩咐小厨房准备的。
萧逐渊先给时若舀了一碗热气腾腾的山药排骨汤,看动作就知道不少做。“陛下今日给的差事,看似权重,实则是个烫手的山芋。”他开口,声音显得比白日松弛些许,但话题依旧沉重。
时若用汤匙轻轻搅动着碗里的汤,抬眸看他:“是因为……西域这条线,可能比我们想象的更深,牵扯更广?”
“不止。”萧逐渊夹了一筷子清炒笋片,却没有立刻送入口中,“北境有王老将军坐镇,军心可稳。但赵乾能在北境经营多年,甚至动用狼嚎谷密道,仅凭太后和周延儒在朝中的势力,恐怕难以完全遮掩。边军内部,是否还有他埋下的钉子?这些钉子,又听命于谁?”
他顿了顿,继续道:“还有西域。苍狼部一个部落,即便再骁勇,能有如此缜密的心思,仿制宫廷印泥,精准策划刺杀边将?背后是否还有其他势力支持?是西域其他的大国,还是……”他话未说尽,但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还是朝中另有其人,与太后并非一路,却同样包藏祸心?
“还有京中那些弹劾,不过是开胃小菜。真正的危险,在于前方未知的敌人,以及身后可能随时刺来的冷箭。我们必须尽快离京,在幕后之人反应过来,在毁掉所有所有线索之前,抓住他们的尾巴。”
时若放下汤匙,神情专注:“我明白你的顾虑。物证方面,我会尽全力。赵乾被捕,他府邸、军中遗留的文书、物品,都需要仔细勘验。还有那个被擒的副将,他随身携带的密信,纸张、墨迹,或许都能找到更多线索。西域的毒物、矿物,与我中原大不相同,这就是他们最大的破绽,也是我们追踪的路径。”
她的声音清晰而冷静,带着一种能安定人心的力量。“至于京中……”她微微蹙眉,“父亲今日虽未明言,但暗示如今朝中看似风向一边倒向陛下,实则各方势力已在为新空出来的位置角力。我们此时离开,固然能避开漩涡中心,但也需防着有人在我们背后捣鬼,比如……中断粮草,延滞军情,或者在陛下面前搬弄是非。”
萧逐渊眼中闪过一丝激赏。他的夫人,总能一眼看到问题的关键。“不错。所以离京之前,有些安排必须做好。粮草军需,我会争取陛下特许,由可靠之人专管,或直接从沿途信任的州府调拨。至于陛下那边……”他沉吟片刻,“唯有以快打慢,以实实在在的进展,堵住悠悠众口。”
时若心想: 阿渊不仅要面对外部的明枪,还要提防内部的暗箭,身上担子太重了,我能做的,就是在他专注于大局时,为他扫清迷雾,提供最坚实的证据支持。或许,那个建立专门检验机构的想法,应该尽快向陛下提出,这不仅是为了眼前的案子,也是为了将来,能让证据说话,减少一些无谓的猜忌和构陷。
“说起来,”时若像是忽然想到什么,语气轻松了些,“今日回府,珩弟倒是被刺激得不轻,立誓要考取功名,将来好为我们分忧呢。”
提到时珩,萧逐渊冷硬的眉眼也柔和了几分:“珩弟是个好苗子,有心气是好事。岳父大人为官清正,门生故旧不少,有他看顾,珩弟走科举正途,将来必能成为一股清流。我们在外,京中有岳父和逐渐成长的珩弟,也能多一重保障。”
这便是在为将来的不可控因素做好应对准备了。时若点头,心中暖流淌过。他们不仅是夫妻,更是相互陪伴的战友。
用完晚膳,两人移步至书房。萧逐渊铺开一张巨大的西域舆图,上面已经用朱笔标注了一些已知的苍狼部活动区域,以及狼嚎谷密道的大致走向。
“你看这里,”萧逐渊指着舆图上一片广阔的荒漠与绿洲交织地带,“根据目前线索,赵乾与西域的联络,多半是通过这一带的商人。琥珀阁的阿史那德是一个突破口,但他只是个中间人。我们要找的,是能提供那种特殊朱砂,并能指挥动苍狼部精锐刺客的幕后之人。”
时若俯身细看,指尖划过舆图上的地名:“这些地方,气候、物产与中原迥异,必然会有独特的动植物,甚至毒物。若他们用毒,我或许能从中原记载的西域奇毒中反向推导。还有,若能找到他们往来信件的原件,分析其用纸、装订习惯,甚至折叠痕迹,都可能找到线索。”
她的思路总是如此具体而微,却又直指核心。萧逐渊看着她专注的侧脸,灯影在她长长的睫毛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心中一片宁静与坚定。
“报!”严锋的声音在书房外响起。
“进来。”
严锋快步走入,躬身递上一封密信:“世子,北境王老将军八百里加急。”
萧逐渊迅速拆开火漆封口的信件,目光快速扫过,脸色微微一沉。
“怎么了?”时若关切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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