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父亲提出的这最现实、也是最尖锐的问题,李建成却并未露出丝毫气馁,反而成竹在胸地笑了笑。他早就料到会有此一问。
“阿耶所虑极是。若全靠国库投入,确实难以为继。”
他话锋一转,眼中闪烁着如同商人般精明的光芒。
“但是阿耶,咱们为何非要自己掏光家底去修呢?”
“嗯?”
李渊一怔!
“不靠国库,还能靠谁?”
“自然是靠天下人啊,阿耶!”
“天下人……”李渊咀嚼着这三个字,目光深邃。
李建成见状,知道需要更深入的密谈。
他挥了挥手,这节专属车厢内的郑观音、万贵妃以及其他亲眷家眷立刻会意,安静地行礼后退了出去,车厢里顿时只剩下他们父子四人。
气氛变得严肃而机密。
李建成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说了一句在这个时代堪称大逆不道的话:
“阿耶,说句不好听的您别介意。都说皇帝老儿富有四海,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可说实话,您有钱吗?不管是您的内帑还是大唐的国库,一年二百万贯的营收,听起来很多,但真要办大事,够用吗?”
他不需要李渊回答,直接给出了更震撼的对比:
“如今这天下间真正的钱,大多不在国库,而是在那些盘踞数百年的世家门阀、各地的豪商巨贾手里!他们积累的财富,远超常人想象。”
“不夸张地说,就儿臣如今手头能调动的资金,拢吧拢吧,差不多能顶十几二十个国库!”
“什……什么?!”
李渊纵然心有准备,也被这个数字惊得瞳孔一缩,连帝王威仪都忘了维持。
“大郎,你……你现在有四千万贯?!现钱?!”
这个数字已经超出了他对“富”的认知。
看着父亲震惊的表情,李建成反倒收敛了刚才的激昂,语气变得平和,甚至带着点“凡尔赛”:
“阿耶,我不是跟您炫富。四千万没有,现钱大概也就三千七八百万贯吧……如果加上手头囤积的各种货物、原料、以及工坊里那些正在运转的机器,满打满算,能动用的资源,总价值大概在六千来万贯上下……”
李建成语气平淡,甚至还带着点嫌弃。
“都小钱儿。”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话,李渊、李世民、李元吉三人几乎是同时,右手都下意识地往腰间虚按了一下,仿佛那里挂着横刀,都有种想要拔刀把这个家伙砍了的冲动……
六千来万……还他娘的小钱儿?!
这已经不是在挑战他们的认知了,这是在蹂躏他们作为帝王、亲王的财富观念!
“你们干嘛这个眼神看我?”
李建成看着父亲和弟弟们那如同饿狼看到肥羊般的目光,无辜地摊了摊手。
“就跟土匪看肉票似的。六千来万很多吗?就算全砸进去修路,又能修多远?三万里?听着是不少,可还不够从长安到咱们这北疆打两个来回的……对于整个大唐来说,杯水车薪啊。”
“可……可国库一年的钱全拿出来,也才能修一千里啊……”
李元吉喃喃道,他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虽然他在北疆的发改委当商务部部长,每天经手的钱也不少,早就练出了一些眼界。
可大哥的“小钱”……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了,三胡,你是知道的。”
李建成终于图穷匕见,抛出了他最核心的论据。
“二郎,你也清楚,阿耶,您知道,我们脚下正在跑的这条铁路,全长多少?花费几何吗?”
他伸出两根手指:“这条铁路,全长一千七百三十六里!从勘测到完工,动用各类工匠、民夫峰值时超过二十万人!规模不可谓不宏大吧?”
然后,在李渊屏息凝神时,报出了那个让他瞠目结舌的数字:
“可您知道吗?这么大一条路,从开工到竣工,所有的工钱、材料、吃喝拉撒……总花销,都没超过一百六十万贯!”
“夺少?!”
李渊猛地坐直了身体!
一千七百多里的铁路,动用二十万人,总花费不到一百六十万贯?!平均一里路……还不到一千贯?!这怎么可能?!这比李建成刚才说的“市价”两千贯一里,足足便宜了一半还多!
“这……这如何可能?!”李渊的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
“因为我们有自己的钢铁工坊,矿石是自己挖的,焦炭是自己烧的,工人是发固定工分而不是按市价雇佣的!”
李建成的语气带着自豪。
“我们几乎掌控了从原料到生产,再到施工的全部环节!成本自然能压到最低!”
“这就是规模化、一体化生产的力量!如果全大唐的铁路都靠向外采购、雇佣,那自然是天价。但如果由朝廷主导,建立我们自己的产业链,成本就能断崖式下跌!”
“所以,阿耶,修铁路的关键,不在于我们手头有多少‘现钱’,而在于我们能否建立起一套高效、低成本的建设体系!钱,反而是其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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