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头多,肉少,出不了多少斤两嘛!你赶回去,再好好放一年,膘肥体壮了,明年这时候再来,我保证给你个好价钱,能给家里的娃娃多换一件厚实袄子嘞……”
那牧民被他说的有些犹豫,看着李元吉那真诚(且显然很懂行)的眼神,最终憨厚地点了点头,牵着羊又回去了。
李元吉拍拍手,站起身,脸上带着一种满足的笑容。
他享受这种用公平交易建立起信任的过程,享受看着通过自己奔走,牧民们生活一点点改善的成就感。
这比他过去在长安纵马驰骋、惹是生非,要充实得多。
草原的风,依旧在吹。
它吹拂着井然有序的工地,吹拂着炊烟袅袅的温暖帐篷,吹拂着商会门前讨价还价的市井气息,也吹拂着王帐内那对兄弟勾画未来的雄心。
苦一苦长安的阿耶,换一个崭新的边疆。
这笔买卖,在李建成和李世民兄弟二人看来,简直是划算得
不能再划算了。
武德六年,腊月二十四,小年。
草原的天空湛蓝如洗,阳光虽然明亮,却带着凛冬的清冷。
按照大唐故地的习俗,今日需祭灶神,祈求来年衣食丰足,家宅平安。
若在长安,此刻必定是香烟缭绕,仪轨繁琐。
但这里是草原,一切从简。
在太子李建成的主持下,一众文武官员及俘虏营、各工地、矿场所推举出来的代表,各部族的首领,在一片清扫出的空地上,举行了一场最为简单的祭祀仪式。
他神情庄重,一丝不苟地完成着核心步骤,尽管没有长安的鼎彝礼器,但那份对传统和天地的敬畏之心,却一般无二。
不少归附的部落牧民也远远围观着这陌生的汉家仪式,眼神里充满了好奇。
仪式一结束,刚才那点肃穆的气氛瞬间就被冲淡了。
李建成迫不及待地拍了拍手,扯开嗓子喊道:
“行了行了,灶王爷也打点好了!现在,都跟老子进大帐——开年会了!”
年会?
年终大会吗?
这个词对于所有人,包括房玄龄、杜如晦这样的心腹重臣,都透着一股新鲜劲儿。
只有李建成和李世民相视一笑,这是他们兄弟俩提前商量好的新花样。
众人怀着好奇与期待,涌入那座巨大的、承载了无数军国大事的会议王帐。
此时的会议王帐,早已不复当初十几人议事时的空旷与萧瑟。
巨大的空间被高效利用,设计成一个宏大的弧形会场,宛如初升的旭日,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于中央。
帐内人头攒动,热气蒸腾,呵出的白气与炭火的暖意交织。
发改委治下八部——其部长、副部长,下辖各工作组的组长济济一堂。
更引人注目的是,那些身着粗布麻衣、脸上带着风霜与些许局促的劳工代表、矿工代表、牧民代表,以及那些草原各部落首领,也一并参加了此次会议,其总数不下百人!简直比长安的元正大朝会还要热闹!
这是前所未有的景象!
在过去,无论是突厥的贵族议事,还是大唐的朝会,何曾有过底层劳力、寻常牧民与高官显贵同坐一堂、共商“国事”的先例?
好在王帐足够辽阔,李建成那带着现代思维的“弧形会场”设计,确保了即便人数众多,也不会显得拥挤混乱。
除了会场中央保留着主位和核心成员的座位,自门口及过道以外,呈扇形辐射开去的区域,整齐地摆放着一排排的椅子和低矮的小案几。
最让人感到新奇乃至震撼的是,每个人的案几上,配置是完全一样的:一个粗陶烧制的水杯,里面盛着同样滚烫的白开水。
没有品级高低带来的器皿差异,没有身份贵贱导致的待遇区别。
在这座帐内,至少在形式上,达到了某种极致的平等。
可也就是这份“一样”,让许多第一次踏入此地的劳工和牧民代表,在最初的惶恐过后,心底悄然生出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暖流和尊严。
而那些部落首领,在最初的别扭之后,也不得不开始重新审视这位太子殿下所推行的一切。
待所有人都找位置坐下,李建成没有立刻发表长篇大论。
他先是环视了一圈这济济一堂的“自己人”,目光又在那些面孔黝黑的代表身上特意停留了片刻。
咧嘴笑了笑,然后才端起自己面前那杯和其他人毫无二致的热水,喝了一大口。
“哈……”
他满足地舒了口气,仿佛喝的是琼浆玉液,随即用他那标志性的大嗓门,打破了最后的寂静:
“都到齐了?行!那咱们这武德六年的年度总结大会,现在开始!”
“今天,不分官职大小,不论出身何处,坐在这里的,都是为这片草原流过汗、出过力的人!咱们就敞开了说,今年干得咋样,哪儿好,哪儿孬,明年需要咋干!”
他的声音在弧形的会场内回荡,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统一的座次,同样的水杯,朴实无华的开场白,共同营造出一种不同于任何传统朝会的、务实而充满活力的全新气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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