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昨日家宴的微醺酒意,李建成美美地睡了一觉。然而,身体的生物钟尚未调整过来,天还未亮,他就又被宫人轻声唤醒。
“殿下,卯时了,该准备上朝了。”
“……”
李建成挣扎着从温暖的被褥里坐起,带着一身起床气,像个木偶般被宫人们伺候着洗漱、用过早膳,再一层层穿上那套庄重繁复的太子朝服。整个过程,他都半眯着眼,意识尚在回味梦境与现实的边缘徘徊。
当他终于被“装扮”完毕,踏着黎明前最深的黑暗走向太极殿时,清晨的冷风才让他彻底清醒过来。
来到太极殿前,广场上已汇聚了不少等候的官员。原本还有些许低语和整理衣冠的窣窣声,然而,当李建成那身着紫色太子常服的身影出现在宫道尽头时——
瞬间!
仿佛有人按下了静音键,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整个广场变得鸦雀无声。
无数道目光,或敬畏、或探究、或恐惧、或复杂,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官员们下意识地微微垂首,不敢与他直视,为他让开一条畅通无阻的道路,直通队列的最前方。
这诡异的寂静,让李建成都愣了一下。
老子就这么可怕吗?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心里有些好笑。
不过转念一想,五天前那场朝会,他先是抛出《四海图志》玩了一手大臣,然后又借着突厥军情用“站队法”把满朝文武筛了一遍,逼得世家集体“乞骸骨”,最后还被魏征弹劾、父皇罚了禁足……这一连串操作,确实够让人心惊胆战的。
不过,管求他呢。
他现在心态已然不同,说起来他现在更像一个拿着剧本的观察者,一个准备清理舞台的导演。
想起五天前朝堂上发生的一切,他的内心非但没有抵触,反而涌起一丝莫名的期待。
该跳出来的人,应该都跳得差不多了吧?
那些“主打陪伴”的骑墙派,经过这几天的煎熬和打探,也该做出抉择了吧?
今天,又会有什么样的新戏码上演呢?
他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令人难以捉摸的笑意,无视周遭死寂的氛围和那些探究的目光,昂首阔步,从容不迫地走到了文官队列的最前方,负手而立,静静地等待着朝会的开始。
他那平静的外表下,隐藏着的是洞悉一切的玩味和一丝狩猎前的兴奋。
来吧。
让老子看看,今天这太极殿上,还有哪些牛鬼蛇神,急着登台表演。
晨光,终于刺破了最后一丝黑暗,照亮了太极殿巍峨的穹顶。
也照亮了下方的李建成,以及他身后,那片暗流汹涌的臣工之海。
新一天的博弈,即将开始。
也就在殿门大开,众臣入殿之时,李建成的心中响起了一句:好戏开场!
众臣们议论的,自然还是关于出征突厥的大事。
国战当前,还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吗?大概率是没有的。就算有,那也得等到这场架吵到李渊开口说“此事暂且压下,明日再议”之后,才能被摆上台面。
然而,在谁都无法彻底说服对方的情况下,任由他们这样引经据典、车轱辘话来回吵,最终只有一个结果——啥都别干了!
李建成冷眼看着,心中已然透亮。
裴寂这个老狐狸啊……
他压根不需要在道理上说服主战派,他只需要“拖” 。
利用朝堂议事规则的漏洞,无限期地争论下去,直至秦王李世民法理上的开拔日期到来。届时,由于朝堂没有给出明确的“主动出击”的授权和方略,为了避免“擅启边衅”的责任和可能的失败,前线最稳妥、最不会犯错的选择,就只能是采取保守的“怀柔”、“防御”之策。
如此一来,什么直捣黄龙,什么生擒颉利,什么不世之功……全都成了泡影。能把突厥人“挡回去”、“谈回去”,就算成功了。
镇守边关退敌,和灭国之功比起来,算个啥?
这可是天壤之别!
怪不得裴寂一个劲的主张要给突厥送粮食换和平,他娘的根子在这里!
这不是简单的迂腐或怯战,这是不想让以李世民为首的武勋集团,再立下泼天功劳! 毕竟,克制了武勋的上升势头,也就等于变相扼制了秦王李世民势力的进一步发展。
啧……啧……啧……
李建成在心中连叹三声,既是鄙夷,也带着一丝“棋逢对手”的玩味。
任你奸滑似鬼啊,老家伙!
这阳谋玩得,还真是让人挑不出太大毛病。
但是,很可惜。
你遇到了我。
两方争执不休,李建成却心不在焉,此时忽闻李渊高呼其名。
“太子,你作何决断?!”
“儿臣认为,裴相所言甚是,我大唐乃堂堂天朝上国,若侵人国土,灭其国祚,实非君子所为……”
李建成言罢,还向裴寂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老王八蛋,孤的橄榄枝递出来了,你接是不接?
裴寂见状,微微一怔,这太子是何意?但转瞬便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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