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年的秋光漫过省道,给黄土地镀上一层暖金。苏念桃坐在桑塔纳的副驾上,指尖轻轻贴着车窗,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白杨树,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这是她离开红星大队的第十二年,也是她第一次带着家人正式回访——身边是握着方向盘的陆沉渊,后座上,六岁的女儿陆念星正抱着布娃娃,好奇地打量着窗外的田野。
“妈,这里的玉米好高呀!”念星的声音清脆,打破了车厢里的宁静。她从小在城里长大,从未见过如此广袤的田野,层层叠叠的玉米林像绿色的海洋,在秋风中掀起波浪,远处的村庄炊烟袅袅,透着一股质朴的烟火气 。
苏念桃回头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女儿的头发:“这里是妈妈小时候生活的地方,以前妈妈也跟着外婆在地里种玉米呢。”
陆沉渊侧过头,目光温柔:“是不是想起以前的事了?”
“嗯。”苏念桃轻轻点头,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十二年前,她带着弟弟苏卫东离开红星大队时,还是个未满二十岁的姑娘,身上带着被张家刁难的委屈,心里装着让家人过上好日子的执念。这些年,她在城里打拼,从摆摊卖菜到创办“念桃食品”,日子越过越好,可家乡的模样、村民的脸庞,却始终刻在心底,从未褪色。
车子驶离省道,拐进一条水泥铺就的村道。苏念桃有些意外,印象里的红星大队,只有坑坑洼洼的土路,下雨天泥泞难行,如今竟通了平整的水泥路,路两旁还栽上了小树苗,透着勃勃生机 。
“前面就是红星大队了。”陆沉渊放慢车速,顺着苏念桃指的方向望去。村口的老槐树还在,枝繁叶茂,像一位苍老的守护者,树下站着几位闲聊的村民,穿着整洁的夹克和的确良衬衫,不再是当年清一色的打补丁的粗布衣裳 。
车子刚停稳,就有眼尖的村民认出了苏念桃。“这不是念桃吗?你可回来了!”一位头发花白的大婶快步走过来,脸上满是惊喜。苏念桃认出她是当年隔壁家的王婶,小时候经常给她塞红薯干。
“王婶,是我。”苏念桃推开车门下车,声音有些哽咽。
“可算回来了!这些年你在城里出息了,还惦记着村里,给咱们捐建了小学,真是个有心的孩子!”王婶拉着她的手,亲热地上下打量,“这是你爱人吧?还有孩子,真俊!”
陆沉渊笑着上前打招呼,念星怯生生地躲在苏念桃身后,偷偷打量着眼前的陌生人。很快,村口的村民都围了过来,你一言我一语,热情地招呼着,有人跑去村里报信,说苏念桃回来了,整个村口都热闹起来。
“走,念桃,去小学看看!你捐的那所学校,现在可气派了!”王婶拉着苏念桃的手,不由分说地往前走。苏念桃回头看了眼陆沉渊,他笑着点点头,抱起念星,跟了上去。
从村口往村里走,沿途的景象让苏念桃感慨万千。当年低矮破旧的土坯房,大多换成了青砖瓦房,院子里种着蔬菜和果树,有的人家还搭起了鸡棚、猪圈,透着富足的气息。路过村头的压水井,苏念桃停下脚步,想起小时候和弟弟一起排队挑水的日子,井水清甜,凉透心底。如今,不少人家门口都装了自来水,压水井倒成了稀罕物。
“到了!你看!”王婶指着前方,语气中满是骄傲。
苏念桃抬眼望去,心头瞬间涌上一股暖流。眼前的学校早已不是当年那几间摇摇欲坠的土坯房,取而代之的是两排崭新的红砖瓦房,墙面刷得洁白,窗户明亮,屋顶上覆盖着整齐的红瓦,在阳光下格外醒目。学校门口挂着“红星希望小学”的牌子,字迹鲜红有力。校园里,原本的泥土地变成了平整的水泥操场,操场上立着崭新的篮球架,五星红旗在旗杆上迎风飘扬,几位穿着校服的孩子正在操场上追逐嬉戏,笑声清脆悦耳 。
“当年你捐了两万块钱,村里又凑了些,盖起了这所学校。”村支书李大叔闻讯赶来,握着苏念桃的手说,“现在村里的孩子再也不用在漏雨的教室里上课了,周边几个村子的孩子都来这儿上学,最多的时候有两百多个学生呢!”
苏念桃走进校园,教室里传来朗朗的读书声,透过窗户望去,孩子们坐在整齐的课桌椅上,认真地听老师讲课。讲台上,一位年轻的女老师正在板书,黑板是崭新的磁性黑板,墙上贴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标语。她想起自己小时候,教室里是破旧的木质桌椅,黑板斑驳,冬天没有暖气,只能靠烧煤炉取暖,孩子们的手都冻得通红。
“这位是周老师,咱们学校的优秀教师,还是从咱们学校毕业的呢!”李大叔介绍道。
周老师看到苏念桃,连忙走了出来,恭敬地说:“苏阿姨,我早就听说您了!要不是您捐建学校,我们可能还在破旧的教室里上课呢。我大学毕业后就想着回来教书,把您的这份爱心传递下去。”
苏念桃看着眼前朝气蓬勃的周老师,又看了看教室里认真读书的孩子,眼眶有些湿润。当年她捐建学校,只是想让村里的孩子能有个好的学习环境,没想到多年后,竟能培养出这样优秀的教师,这大概是她收到的最好的回报。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