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叟那最后的、带着严厉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的警告声,如同冰冷的泉水,暂时浇熄了蛮山体内那即将爆发的毁灭火山。他单膝跪地,庞大的身躯依旧因剧烈的情绪波动和血脉力量的冲突而不停颤抖,皮肤下那熔岩般的纹路虽然不再刺目,却如同暗流涌动的岩浆河,缓缓流淌,散发出令人不安的余热与威压。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从他喉咙深处溢出,混合着粗重如风箱的喘息,在死寂的炼丹房内回荡,每一丝声响都敲打在幸存者们紧绷的神经上。
凌烬和铁手缓缓松了口气,但悬着的心并未放下半分。蛮山的暂时平静,不过是狂风暴雨中短暂的间歇。那被强行唤醒的记忆,那丧妻失子的血海深仇,如同最猛烈的毒药,已经彻底渗透了他的灵魂,与他体内那被强行植入、本就狂暴不稳定的“熔岩核心”产生了难以预料的化学反应。药叟的镇定剂能压制一时,却无法消除那随时可能再次引爆的毁灭性能量。此刻的蛮山,就像一个行走的不稳定神雷,其危险性,甚至可能超过了凌烬脖颈上那有时间限制的“欢宴之印”。
玄璃蜷缩在角落,看着那熟悉又陌生的蛮山大哥,看着他痛苦呜咽的背影,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悲悯与恐惧。她下意识地向着凌烬和铁手的方向靠拢,仿佛这样才能汲取到一丝微弱的安全感。药叟前辈彻底消散了,影生死不明,蛮山大哥变成这样……他们这支小队,还剩下什么?
凌烬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翻腾的复杂情绪。脖颈处的魔纹灼痛依旧,提醒着他时间的流逝。他走到蛮山身边,没有贸然触碰,只是沉声开口道:“蛮山,听着,仇,一定要报!但不是现在,不是在这里,更不是以毁灭自己和同伴的方式!”
蛮山猛地抬起头,赤红的双眼布满了血丝,那瞳孔深处,仇恨的火焰依旧在熊熊燃烧,但似乎多了一丝挣扎的清明。他死死盯着凌烬,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仿佛有许多话要说,却又被巨大的痛苦堵在胸口。
“我们都经历了无法想象的痛苦,”凌烬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人心的力量,他指了指自己脖颈的魔纹,又看了看铁手的断臂,最后目光扫过玄璃苍白憔悴的脸,“药叟前辈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影为了带回情报生死未卜……我们都失去了重要的东西。但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更不能在这里倒下,不能让那些躲在幕后的杂种称心如意!”
他伸出手,不是去扶蛮山,而是悬停在他那肌肉虬结、散发着高温的肩膀上方,暗金色的瞳孔中闪烁着坚定无比的光芒。
“活下去,掌控这股力量,然后……我们一起,把他们施加在我们身上,施加在所有飞升者身上的痛苦,千倍、万倍地还回去!”
蛮山庞大的身躯剧烈地震动了一下,赤红的瞳孔中,那挣扎的清明似乎又扩大了一分。他看着凌烬,看着那双暗金色的、仿佛能吞噬一切黑暗的眼睛,一股同病相怜的悲怆,以及一种被引动的、更加深沉冰冷的杀意,缓缓压过了那纯粹的、失控的狂暴。他重重地、一下一下地,用额头撞击着地面,发出沉闷的“咚咚”声,仿佛在用这种自残的方式,宣泄着那无法用言语表达的痛苦与决绝。
铁手在一旁看着,独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凌烬……这个年轻人,在经历了如此多的磨难,背负着如此沉重的枷锁后,非但没有被压垮,反而隐隐成为了这支残兵败将队伍新的主心骨。是他的寂灭劫体使然?还是那“寂灭之心”赋予他的特质?
就在这气氛稍缓,众人注意力都集中在蛮山身上,试图帮助他稳定情绪的微妙时刻——
异变,毫无征兆地,从他们内部爆发!
“呃啊——!!”
一声凄厉短促的惨叫,猛地从炼丹房靠近门口的位置响起!
众人悚然一惊,猛地回头望去!
只见那名原本一直蜷缩在角落、因为伤势过重而处于半昏迷状态的反抗军士兵——他是之前跟随铁手、在祭坛爆炸中侥幸存活下来的寥寥数人之一,此刻竟如同被无形的丝线操控的木偶般,猛地从地上一弹而起!
他的动作僵硬而迅猛,完全不像一个重伤之人!他原本因失血而苍白的脸色,此刻泛着一种诡异的、不正常的潮红,双眼瞪得滚圆,瞳孔深处,一点暗红色的光芒如同被点燃的鬼火,迅速蔓延,吞噬了他所有的眼白!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裸露在破损铠甲外的皮肤上,脖颈、脸颊、手臂……一道道与凌烬脖颈上“欢宴之印”风格类似、却更加细密、更加扭曲、仿佛强行烙印上去的暗红色魔纹,如同拥有了生命般,疯狂地浮现、蠕动、蔓延!这些魔纹散发出浓郁的魔气,与他自身微弱的反抗军灵力产生了剧烈的冲突,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如同一个即将破碎的、充满污秽能量的容器!
“李四!你干什么?!”铁手独眼骤缩,厉声喝道!他认识这个士兵,一个平日里沉默寡言、但作战颇为勇猛的年轻人,怎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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