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持续了足足十几次心跳的时间,才被一声艰难吞咽口水的声音打破。弥漫的硝烟和血腥味中,哥布林领主无头的庞大身躯静静地躺在焦黑的地面上,诉说着刚才那一击的恐怖。
“结…结束了?”布雷克小队的那名弓箭手,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他手中的弓弦还保持着半开的状态,指尖却微微颤抖。
这句话仿佛解除了某种魔咒。
“轰!”
短暂的寂静后,是爆发的喧哗。布雷克小队的成员们几乎同时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劫后余生的狂喜和极致的疲惫席卷全身。但他们的目光,却不受控制地、死死盯在那个缓缓从远处走来的黑发少年身上。
艾伦的脚步有些虚浮,脸色苍白如纸,过度消耗的精神力和魔力让他此刻异常虚弱,但他的腰杆依旧挺直,眼神平静得仿佛刚才只是完成了一次寻常的实验。
“艾伦…兄弟…”布雷克挣扎着站起来,这个粗豪的汉子此刻脸上写满了复杂的情绪,敬畏、感激、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震撼。他走到艾伦面前,想伸手拍拍对方的肩膀,却又有些不敢,那只布满老茧的大手最终尴尬地停在了半空。“刚才…刚才那是什么?魔法?我…我从来没听说过…没见过这样的魔法!六个光环!那是六环魔法吗?传说中只有圣魔导师才能触及的领域?!”
他的队友们也围了上来,眼神灼热,如同在看一尊行走的神只。那名盾卫甚至忘了手臂的伤痛,激动地比划着:“绝对是六环!我数得清清楚楚!六个圈!我的天……我们竟然亲眼见到了六环魔法!”
面对七嘴八舌的追问和那几乎要将他点燃的灼热目光,艾伦微微蹙眉,似乎不太习惯这种被围观的感觉。他轻轻吐了口气,语气依旧平淡,却像一盆冷水浇在了众人沸腾的想象上:“不是六环魔法。”
“啊?”众人一愣。
艾伦进一步解释,用上了他习惯的、近乎拆解机械般的口吻:“六环魔法是指一个魔法阵本身拥有六个同心圆环结构,能承载极其复杂的符文逻辑。我刚才使用的,只是将六个独立的一环魔法阵,通过特定的能量通道和逻辑纹路并联叠加,实现功能复合。本质上,还是六个一环魔法的应用,只是结构效率和能量导向做了优化。”
这冷静到近乎冷酷的解释,让众人再次石化。
不是六环?只是……六个一环魔法叠在一起?
还能这样玩?!一环魔法什么时候有这种毁天灭地的威力了?优化?这他妈叫优化?!这简直是把稻草拧成了金刚钻!
布雷克张了张嘴,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再次被按在地上摩擦,半晌才挤出一句话:“那…那您…您到底是…”声音里充满了迷茫。能把一环魔法用到这种地步的人,等级真的重要吗?
艾伦看了他一眼,简单答道:“艾伦·晨辉,初级法师。”
“初…初级法师?!”布雷克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声音陡然拔高,破了音。他身边的队友们也齐齐倒吸一口冷气,脸上的表情已经不是震惊,而是近乎惊悚了。一个初级法师,用六个“一环魔法”的组合,秒杀了接近五阶的恐怖存在?这消息传出去,整个魔法界怕不是要翻天!
卡萨这时也走了过来,虽然脸色同样因之前的爆发有些发白,但眼神却亮得吓人,他嘿嘿笑着,替艾伦解围道:“行了行了,别跟看怪物似的围着我家小子。都跟你们说了,天才的世界你们不懂,习惯就好。”他这话说得与有荣焉,仿佛艾伦的成就就是他的一样。
布雷克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他目光复杂地看向卡萨,这个他曾经无数次嘲讽、看不起的“双刃舞者”。刚才若不是卡萨在千钧一发之际弃剑相救,他此刻已经是一滩肉泥了。
犹豫了片刻,布雷克这个向来直来直去的汉子,脸上露出一丝罕见的赧然,他朝着卡萨,郑重地抱拳,深深鞠了一躬:“卡萨!刚才…多谢了!我布雷克这条命,是你救的!以前…以前是我嘴臭,有眼无珠,说了很多混账话…对不住!”
这突如其来的道歉,让卡萨愣了一下。他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还高出半头、向来以硬汉形象示人的老对头,此刻竟如此郑重其事地道歉,心中那点因多年挤兑而产生的芥蒂,瞬间烟消云散。他摆了摆手,脸上恢复了那玩世不恭的笑容,但语气却真诚了许多:“行了行了,少来这套肉麻的。老子救你是因为看你顺眼了吗?呸!是怕你死了没人给老子当反面教材,衬托老子的英明神武!”
熟悉的互怼风格又回来了,但气氛却缓和了许多。布雷克知道,这是卡萨接受道歉的方式。他直起身,也笑了起来,一拳捶在卡萨肩膀上(没怎么用力):“去你的!不过,赌约是我输了。按照约定,这把‘碎岩者’,归你了。”
说着,他有些不舍,但还是双手捧起那柄陪伴他多年的双手巨斧,递到卡萨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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