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并未持续太久。
当王都废墟间那些翠绿色的光点如同苏醒的萤火,顽强地在焦土与断壁间闪烁时,一种难以言喻的变化正在发生。
那并非地脉能量重启的轰鸣,而是一种更柔和、更本质的脉动。空气仿佛被注入了某种清新的活力,连带着弥漫的尘埃和血腥味似乎都淡去了几分。钟楼底层,茉艾拉惊异地发现,自己维持圣光所消耗的精神力,竟有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恢复。不是来自地脉,更像是……周围环境本身在缓慢地“治愈”自身。
“这是……”莱拉感受着脚下传来的一丝微弱却真实的暖意,仿佛冰冷的大地重新拥有了心跳。
“是‘生命信标’。”茉艾拉凝视着外面星星点点的绿光,粗犷的脸上露出罕见的肃穆,“古老的记载中提到过,在‘织法者网络’诞生之初,其根基并非纯粹的魔力,而是生命与大地本身的共鸣。小子……”她看向昏迷的艾伦,眼神复杂,“他唤醒的不是能量,是这片土地的‘灵魂’。”
与此同时,铁岩要塞。
战况已至最惨烈的阶段。失去了结界庇护,城墙在巨型投石机和魔化生物的轮番冲击下摇摇欲坠。多处垛口失守,格里芬的重装步兵如同黑色的铁流,不断涌上城头,与守军展开残酷的肉搏。霍克将军浑身浴血,战斧早已砍出无数缺口,左臂不自然地垂落,仅凭着一股悍勇之气,依旧咆哮着战斗在最前线。
“将军!东侧城墙快守不住了!”一名满脸是血的军官踉跄着跑来汇报,声音带着绝望。
霍克一斧劈翻一个爬上城垛的敌人,嘶吼道:“守不住也得守!把预备队填上去!魔法陷阱呢?给老子全炸了!”
“陷阱……能量耗尽,大部分失效了!”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开始吞噬每一个守军的心。视野所及,尽是敌人狰狞的面孔和同伴倒下的身影。
就在此时——
一名靠在箭垛旁喘息的老兵,无意间将染血的手按在了城墙斑驳的石砖上。那石砖,不知何时,竟隐隐透出一丝微弱的、几乎无法察觉的翠绿色纹路。
紧接着,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他脚下那片被鲜血浸透、原本应该冰冷坚硬的城墙地面,突然变得……富有韧性?仿佛踩在了某种富有生命力的苔藓之上。更让他目瞪口呆的是,城墙边缘,那些被攻城槌砸出的裂缝中,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出了细密的、闪烁着微弱绿光的藤蔓!
这些藤蔓看似柔弱,却异常坚韧。它们如同拥有生命般,迅速缠绕上刚刚攀上城头的格里芬士兵的脚踝、小腿!被缠住的士兵惊骇地发现,这些藤蔓不仅难以挣脱,更在源源不断地汲取他们的体力,甚至……生命力?
“怎么回事?!”
“这些鬼东西是哪来的?!”
城头响起一片格里芬士兵的惊叫。攻势为之一滞。
霍克也愣住了,他低头看向自己脚下,那原本被血污覆盖的石砖,此刻也隐隐透出绿光,一股微弱却持续的暖流正顺着脚底蔓延上来,缓解着他身体的疲惫和伤痛。
“是……是王都!是法师大人们的力量!”不知是谁先喊了出来。
希望,如同废墟中萌发的新芽,再次在守军心中点燃。
“兄弟们!天佑王国!杀回去!”霍克精神大振,用尽力气挥舞战斧,率先冲向被藤蔓阻滞的敌人。
翠绿色的光纹以铁岩要塞为中心,开始沿着古老的城墙基座蔓延。它们并非攻击性的魔法,更像是一种强效的“活化”与“守护”。城墙变得更加坚固,裂缝被迅速生长的岩石和植物根系填补、加固。受伤的士兵发现,只要靠近这些发光的地面或墙壁,伤势的恶化就会减缓,甚至开始缓慢愈合。
这突如其来的异变,彻底打乱了格里芬的进攻节奏。
王都钟楼。
洛克无声地滑入底层,肩胛处的焦黑似乎被一层极淡的绿光包裹着,腐蚀的迹象停止了。“外面的魔化生物……动作变慢了。”他言简意赅地汇报,兽瞳中带着一丝困惑,“那些绿光……在排斥它们。”
卡萨拄着双剑,喘着粗气,他刚刚清理了一波试图靠近钟楼的畸变体。“他娘的,真是邪门!老子砍那些怪物的时候,感觉剑都轻快了些!”他踢了踢脚边一具正在缓慢消散的魔化尸体,“这些绿光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是‘秩序’的力量。”一个略显虚弱,但清晰的声音响起。
众人立刻看向声音来源。艾伦不知何时已经苏醒,正由莱拉搀扶着,靠坐在墙边。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恢复了往日的锐利与清明,正凝视着掌心那块黑色碎片。
此刻的碎片,与之前截然不同。它不再黯淡,也不再散发乳白或暗金的光芒,而是通体呈现出一种温润的、半透明的翠绿色,内部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光点在缓缓流转,如同蕴含着一片微缩的星空森林。
“我错了……”艾伦轻声说道,指尖抚过碎片温凉的表面,“我一直把它当作能量源,当作武器,当作工具……但它真正的本质,是‘织法者网络’的底层协议,是维持这个世界生命与秩序平衡的……‘操作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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