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养性“静待时机”的指令,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让时间变得格外难熬。广宁城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福来客栈和城守备衙门的搜查虽不似前几日那般大张旗鼓,却转为更阴险、更细致的暗查,像梳子一样梳理着城内的每一个角落。我藏身的废弃染坊,虽暂时安全,却也如同风雨飘摇中的孤舟。
“静待”绝非我的风格。我必须主动出击,找到新的突破口。福来客栈和城守备衙门暂时无从下手,我将目光转向了另一个可能藏污纳垢的地方——典当行。
乱世之中,典当行是三教九流汇聚之地,既是销赃洗钱的暗渠,也是打探消息的窗口。尤其是那些背景深厚、与官府往来密切的大当铺,往往藏着见不得光的秘密。永盛货栈的乌银、福来客栈的黑钱,若要周转洗白,典当行是极有可能的一环。
广宁城内最大的典当行,是位于城中心十字街口的“恒昌典当”。三层气派的门脸,黑底金字的招牌,门口站着精悍的护卫,一看便知背后东家势力不小。我决定,从这里入手。
直接上门查问无异于自投罗网。我需要一个合适的身份和理由。再次动用那笔“黑吃黑”得来的钱财,我置办了一身略显体面但又不算扎眼的绸布长衫,扮作一个家道中落、急需用钱的破落书生。选了一个午后客流较多的时辰,我低着头,揣着一件从黑市上淘换来的、看似古朴的仿古玉牌(实则是赝品),走进了恒昌典当。
当铺内光线昏暗,高高的柜台后,坐着一位戴着水晶眼镜、面无表情的老朝奉。我将玉牌递上,故意用带着几分窘迫和焦急的语气道:“老先生,您给掌掌眼,家中祖传的物件,急着等钱救命……”
那老朝奉接过玉牌,只是随意瞥了两眼,便用冰冷的语调道:“寻常仿古件,石性重,雕工粗,值不了几个钱。五两银子,死当。”
我故作失望,唉声叹气,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借着讨价还价的由头,磨蹭着时间,目光却飞快地扫视着当铺内部。我发现,通往内堂的门口,挂着厚重的帘子,偶尔有穿着体面、不像寻常当客的人进出,神色匆匆,由一名管事模样的中年人低声引路。那内堂,显然别有洞天。
正当我准备再试探几句时,内堂帘子一掀,一名身着蓝绸长袍、面色略显苍白的中年人走了出来,正好与我的目光有一瞬间的交汇。他眼神锐利,带着一丝审视,随即不动声色地移开,在管事的陪同下快步从侧门离开了。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我心中却猛地一震!这个人的身形、气质,尤其是那双阴冷的眼睛,像极了我在福来客栈二楼瞥见的那个疑似“阎罗”的苍白男子!他怎么会出现在恒昌典当的内堂?难道这恒昌典当,也是他们网络中的重要一环?
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我装作无奈地接受了朝奉的报价,拿了五两银子,匆匆离开当铺。一出大门,我立刻闪入旁边的小巷,迅速绕到恒昌典当的侧后方,远远观察。果然,不多时,便看到那名蓝袍人乘上一辆不起眼的青篷马车,在几名随从的护卫下,迅速驶离,方向似乎是……城守备衙门!
恒昌典当、蓝袍人(阎罗?)、城守备衙门!这三者之间,果然有一条看不见的线连着!
这个发现让我既兴奋又警惕。恒昌典当,很可能就是王体乾余孽和城守备衙门内鬼进行资金周转、传递消息的秘密据点!如果能从这里打开缺口,或许能拿到更直接的账目或书信证据!
但恒昌典当戒备森严,内堂更是龙潭虎穴,硬闯绝无可能。我需要一个更巧妙的办法混进去。我想起了之前打劫张百万时,曾顺手拿走几件不起眼但做工精巧的金饰。或许,可以借此再做一次文章。
次日,我换了一身行头,扮作一个低调的珠宝商人,再次来到恒昌典当。这次,我没有去前厅柜台,而是直接找到门口的一名护卫,塞过去一小块碎银,低声道:“劳烦通禀贵号管事,鄙人有一批南边来的‘水头’极好的翡翠戒面,想请贵号掌掌眼,谈谈合作。”
那护卫掂了掂银子,又打量了我一番,见我衣着得体,语气沉稳,不像寻常当客,便点了点头,进去通报。不一会儿,那名之前引路的管事走了出来,客气地将我请进了内堂。
内堂布置典雅,与外间的喧嚣隔绝。管事请我坐下,奉上茶,这才问道:“不知阁下有何宝物,欲与我恒昌如何合作?”
我取出一个锦盒,里面是那几件金饰,故意露出一点璀璨的光芒,然后合上盖子,推了过去,压低声音道:“明人不说暗话。这几件东西,来路有些特殊,但绝对是硬货。鄙人想寻个稳妥的渠道,长期合作,价格好商量。听说贵号背景深厚,路子广,故特来拜会。”
我这是在暗示销赃,试探他们的底线。那管事眼神闪烁,仔细验看了金饰,沉吟片刻,道:“东西是不错。不过,阁下也知,如今风声紧,这等来路不明的货色,敝号也不敢轻易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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